他望著她回房間的身影,呆滯的找不到聚光點。從看到柚子在衛生間拿刀的樣子,他就知道錯了,並且害怕了。害怕她的離開。柚子長大了,再過一年就大學畢業了。要離開這個家,離開他的生活。以怎樣的方式離開,他都害怕。
他從後半夜一直沒合眼。他想把家裏的刀具利器剪刀都收起來。但顯得有點大張旗鼓,等下母親回來發現廚房刀具不見了,會多疑的。再說,柚子葉鄭重其事的保證,不會犯傻的。柚子是學醫的,應當知道生命的重要性。
清晨,楊建寧在準備早點獻殷勤。但沒等到柚子的醒來,卻等到了自己母親領著大包小包的進門。他的母親又回鄉下去走親戚,又收獲了山裏善良人的饋贈。都是一些有機蔬菜水果。
楊建寧的母親李容驚訝道:”哎,柚子還沒起?這孩子一放假就又愛睡懶覺了,等下睡多了起來有喊頭疼。快去喊他起來,去鍛煉鍛煉。“
楊建寧自知昨晚的事理虧,為柚子辯解道:”媽,就讓柚子多睡會,我知道你想讓她幫你整理東西,是不是。我幫你就是。“
李蓉說:“我也是為柚子好,她呀,睡過頭,到中午,就會頭疼。一天精神不振。我是說認真的,聽到沒。”
楊建寧邊整理東西,邊說:“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你最疼你這個乖孫女。”
柚子的房間就在客廳一側,虛掩房門。他們的對話,她聽得一清二楚。要是平時,他一定過去打趣一番。隻是她現在還沒想好怎麼去麵對這一切。
奶奶那麼疼她,當親閨女親孫女一樣。小叔都能那麼輕鬆自如的應對場麵。而她,在那件事發生後,感到尷尬不已。
她太年輕,看不出那個自以為穩重的小叔也會慌亂陣腳。
她也是後半夜起就沒和過眼。隻是在六點多天剛亮時,她才閉上了朦朧的雙眼。再次醒來是八點。她虛掩房門,聽見小叔的踱步聲,也聽見他在廚房剁東西的嚓嚓聲。十點多,那快活的奶奶回來了。期間她拒接了幾個鄭新征的電話。QQ消息懶得回。全是那個傻瓜刷的表情包。【笨媳婦,又在睡懶覺不是】【嗬,笨媳婦,不是自稱一向是勤快人嗎】-----------
是跑出去,大吵大鬧。那麼家就沒有了。奶奶也會傷心的。那麼裝作若無其事。我道行沒那麼高。我盡量演。
何時我也變得那麼悲涼了。柚子心想。
午飯時間。柚子和楊建寧各懷鬼胎的心虛樣·,默默的扒飯。李容發話了:“柚子,感冒了?臉色這麼蒼白。”
柚子勉強笑,聳聳肩:“沒有啊,可能昨晚熬夜看韓劇的後遺症吧。”
李容說:“這麼大個人,就不知道勞逸結合嘛。要不是昨天傍晚一直在下雨,我就趕車回縣城了。好好看著你早點睡覺。你身子比較弱,要特別注意生活規律,聽到沒?”
柚子說:“就您最嘮叨,您也該注意自己的身體,別老隻惦記我呀。”
李蓉說:“我就熬這把老骨頭,看你倆以後都各自成家立業,我就放心了。”
這話說得兩人心裏咯噔。
柚子說:“咱趕緊吃飯,不然菜涼了,就不好吃了。“
這種,沒營養的話家常,卻是一家人最溫馨的時刻。就當她貪心,她貪戀這溫暖。從懂事明白自己是撿來的這麼回事後,她就害怕再被遺棄。這種無所謂的擔心害怕卻一直陪伴她。她小心翼翼在珍藏溫暖卻一麵因自卑而害怕。
午飯過後,柚子拿著垃圾去樓下扔。楊建寧在樓上看見柚子直走一條街。好像要走到站牌下等公交車。
楊建寧不放心她。他到停車場取車,沿公交線追逐她。柚子在最後一站下公交車,她拐進了一家遠離城區的藥店。
他看見柚子,進去了一下就出來了,順手打了輛的士就揚長而去了。難道發現他跟蹤她了。他還特意把車拐去了另一個路口。
他想,她不會想不開?買安眠藥之類的吧?
他跑去藥店問了一下,賣藥的是一個帶著眼鏡,麵容和善的中年男人。他軟磨硬泡,直到把皮夾裏的兩人合照翻出來證明關係。那中年男人倒是嘲諷一番:”有本事翻雲覆雨,怎麼好意思讓人家女孩子紅著臉來買避孕藥。“
他一驚。也不知作何解釋,就悻悻的離開了。
柚子在房裏看了一下藥盒子的說明書,24小時都有效。時間還沒過,多吃幾顆。以防意外發生。
她是學醫的,當然知道這種一次就成的事有些小概率。但她還是很怕。
柚子翻出手機·,想打電話給鄭新征。想了想還是發短消息。【這兩天天氣太熱,不想出去玩】
鄭新征的電話馬上打進來了,一再猶豫,還是拉開了綠色的空格。鄭新征一如往常的喊;”笨媳婦,怎麼今天起晚了,不是說好一起晨練嘛。。“此時,這些話,聽在柚子耳裏,竟成了嘲諷。
柚子冷語;”沒事·,起不來了。這幾天,我想在家看書,你自己去玩。和薑城義在一起多喝一點酒。“
鄭新征當然聽出她說的反語。開心答道:”我一定多喝點。“
男生遠不如女生敏感。你的小情緒隻要你不肯說,別指望他能立馬懂你。
柚子想冷靜,不想理鄭新征。但她也奢望鄭新征能聽出她的不悅,然後跑過來安慰她。如果那樣,她要怎麼跟鄭新征說。他也寧願鄭新征聽不出來。就這樣什麼別問,最好。
女生的內心情感世界永遠複雜的像盤根錯節的枯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