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九(1 / 3)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國際班還在實驗初期的緣故,也許大多數的規則和條例都沒有製定完善,入班半個多月以來,班主任和校方都沒有刻意強調過什麼紀律。不光如此,之前在普通班每半個月換一次座位的規矩在這裏似乎也不適用,班裏的同學入班時坐在哪裏,現在基本上還坐在那裏沒變過。我覺得奇怪,自己竟然因此有些高興,因為這樣曉柔就可以一直坐在我旁邊,她說話聊天也變得方便很多,我感覺她對我沒有太多的防備,總是該說就說,該笑就笑。

但這樣也有一個壞處,入班半個月過去了,我的心思一直不在學習上,而是在默曉柔身上。她在我心裏到底是什麼位置,她又是怎麼看我的,我花了兩個星期去觀察她,最後也沒有搞清楚,隻是覺得除了新認識的舍友之外,曉柔是唯一一個我比較熟悉的同學,也許我對於她也是如此吧。我甚至不知道我們到底能不能算是朋友,就如同她不了解我一樣,我對於她也是一無所知,可我卻像是喜歡上了這個女孩一樣,總是很在意她的事情。不得不說,我們彼此之間有一種微妙的默契,那就是誰都不先開口問別人的私事,好像這種問題一問出口就會讓大家都覺得尷尬似得。我們總是若無其事地談天說地,看上去什麼都說,實際上都是些無關乎我們兩個人的話題。

跟曉柔這樣坐在一起時間久了,班裏就難免生出些流言蜚語來,大多是些空穴來風的話。我覺得可笑,這種看似小學生做的事到了高中竟然也有人做得不亦樂乎。

不愧是出國的人,除了我以外大家都和放得開,新宿舍裏那些家夥我認識才不到半個月就已經跟我熟的像是久違的老友一般,說笑打鬧的,無所顧忌。在他們之中,六號床位的王狄安家境富裕,是個“公子哥”,其他同學總是衝著這點,說他是因為他站在金錢堆砌的山峰上的富翁,盡管我覺得這樣做沒什麼意思,但我不得不承認他的思維很多時候都是從有錢人的角度出發的。

我的床位是五號,另外還有四號床的林小胖,是個經常帶給宿舍裏陣陣歡笑聲的人,三號床是程於,個子挺高,力氣很大,做起事來簡單粗暴,通常是一言不合就“動手”,盡管他所謂的“動手”通常情況下隻是一種玩笑而已,但多數人還是有些怕這樣所謂的“玩笑”,二號位的陳凱峰是個胖子,為人比較“直率”,實際上他的直率已經快成了一種缺點,因為他說起話來一點不給別人留麵子,還喜歡挑別人的痛處說,我不喜歡他這一點,但他和我轉班之前就是同學了,到了這個新環境反而顯得更親近了。一號床的鵬飛是個瘦高個,為人平和老實,卻經常被人拿來開涮,最後更是給送了一個外號:“鵬傻”。就連我有時候也會順口這麼叫他。

最近這五個人總是在議論我和默曉柔之間的事情,他們之中的好幾個都認為我就是曉柔的男朋友,直到我澄清了以後,他們還是半信半疑的。我不知道我和曉柔的關係在外人眼裏竟然顯得這麼好,但我個人卻沒有很深刻的感覺,我開始意識到自己喜歡她的時候她還是一副毫不知情的樣子跟我有說有笑,我想的事情她絲毫不知情,為此我既有些失望又有些高興,高興在於我給自己留了後路,一旦看出曉柔對我隻是同學或者朋友的感情,我隨時都可以撤身。

太過於關注一個人是我的毛病,我這一點遺傳了我母親,加上宿舍裏那幫人經常對我的追問,我對曉柔的觀察變得比以前更細致,也更頻繁了,為此她卻還是毫不知情。有時我看著她上課時的樣子,總是覺得她上課還真是認真,即使是很無聊的課也是如此,在我看來一些無關緊要的東西她都整整齊齊地記在筆記本上,相比之下我的筆記本幾乎等同於一張白紙,往往幾節課下來還是那一張紙,上麵什麼也沒寫。

平日裏國際班的課業任務並不繁重,而自己需要掌握的東西卻很多,尤其是語言方麵,明天都要看大量的英文讀物,單詞,做聽寫練習,班裏麵的大多數人都每天忙忙碌碌的,隻有少些人整容悠哉遊哉,生活過得輕鬆愜意,這樣的人要麼是入班的時候就做吊車尾的,整日渾渾噩噩度日的人;要麼是入班時就名列前茅的學生,對於他們來說並不需要耗費什麼時間在學習語言上麵,他們要做的隻是把那些極少量的課堂課後任務完成就好了。我既不是倒數,也不是前排,對於我又是“中流砥柱”這一點我根本絲毫不感到吃驚,相反要是哪天我不再出於中等的位置了,我反而會覺得緊張。

我並不太喜歡排名靠前的那些人,這並非出於妒忌心,而是這樣有著“高度優越感”的人會把其他次於他們的人壓的毫無自信,陳凱峰就是這樣的人當中的一個,他總是嘲笑我和林小胖的成績差,還說了好多讓人泄氣的話,我倒沒怎麼當回事,我初中時一位老師就跟我說過:“你這樣弱不禁風的樣子,叫你運動會跑個八百米都要暈倒了。”結果我到了南國高中來參加運動會三千米長跑,雖說沒有名次,卻也跑下來了。後來又有位老師跟我說:“你別太高看自己了,你是考不上南國高中的。”現在我卻穩穩地坐在這個偌大的校園中的一間教室裏,盡管我到南國高中以後,有那麼一段時間很希望那位老師說我考不到這裏的話是真的,因為我不喜歡這裏,我不在乎這所學校裏的一切。

像凱峰那樣的人多數時間裏會把課堂變成他們的私人講堂,我聽不到除了他們以外的聲音,因為要是有一個問題,隻要他們一開口,便被默認成為正確答案,大家也都放棄了思考。要是其他普普通通的人回答問題,他們就在底下竊竊私語,有時候還會發出笑聲。他們為什麼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我也搞不清,隻是他們隻會跟與自己不相上下的同學呆在一起。我想這樣是最好不過的了,因為他們要是見了像我這樣卑微的角色,估計是連句話也不願意多說的,而光是那種頗為惋惜同情的眼神就足以將你殺死,我的朋友凱峰就是這樣的。

默曉柔是班裏第一的學生,她的實力我是見識過的,特別是在英語方麵,她的英語用起來跟自己的母語一樣輕鬆自如,那種讓我看了就頭疼的長篇大段的英文文章,她卻能像看小說般津津有味地讀完,其間甚至不需要借助任何字典,對於我這種要抱著紙質詞典,電子詞典卻隻能看得一知半解的人來說,她確實是我羨慕不已的形象。然而,曉柔卻不像其他的優秀生一樣紮堆抱團,她和他們完全不一樣。要知道,在這裏,絕大多數優等生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他們的言行舉止像是要有意區別於他人一樣。而曉柔她的身上看不出那種不可一世的感覺,上課時坐在我旁邊的她也從不搶答,都是等到沒人知道正確答案,或者老師再三詢問也沒人起來回答的時候,她才會起來回答。每一次我問曉柔關於學習方麵的問題,她都很耐心地回答我,而當我感歎到她優異的成績時,她也隻是不好意思地笑著表示這一切都是自己準備地比別人早,學的時候多用點心的緣故。

我不知道這樣的女孩身上還有沒有一絲缺點?說實話,我找了這麼久沒找出來,這樣的女孩對於大家的看法卻是:身邊的所有人都不是生下來就是天之驕子,異於常人的。因而嘲笑別人的資質實際上是很不通情理的。她身上散發出的一種溫暖的感覺,是要經過時間的醞釀才能感覺到的,若是外人一眼看過去,絕對會把她當作是一個平庸的女孩,這大概是她的缺點之一吧。不過不知道為什麼,那個雨天裏的曉柔的形象總是會在我眼前浮現,看著這個陽光下笑容燦爛的女孩,我想不到她內心裏還藏著怎樣一塊陽光找不到的陰影,我在等,等一個雨天,等一場大雨。

我把對曉柔的想法和感情一直羈押在心裏,從沒有和任何人說起,在當局者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就向別人宣稱自己對她的喜愛,對我來說不是一個好的選擇,說出來既會斷掉我的退路,也會讓曉柔覺得難為情。連平日裏和我關係最好的小胖對此也毫不知情,實際上在宿舍那五個人當中,小胖是最不關注這類事情的,他每天都是一副無憂無慮的樣子,雖說成績比我還差都要在班裏墊底了,卻絲毫沒覺察出他的緊張,對於他這樣的心態我說不上是好是壞,不過往大了看,這沒準就是他奉行的生活哲學也說不定。

陳凱峰是唯一一個知道我喜歡曉柔的人。我沒跟他講過,但他就是知道了,他有一天神神秘秘地問我:“要不要我幫你一起搞定默曉柔啊?”我裝傻說:“你怎麼就看出來我喜歡上她了,我為什麼要搞定她?”他卻胸有成竹地斷定我就是喜歡她,然後列出了很多證據:比如我上課時候的視線啊,比如我和她在一起說話時候的表情啊,比如我晚上在宿舍陽台上一個人的時候一直在想她的事情之類的種種。他默認我做我一切都是與曉柔有關的,但很很不幸的是他就這樣撞中了。

他麵對我的一口否認笑著說道:“哈哈,你別裝了,我都知道的。”我不知道優等生的腦子都是怎麼長的,也可能這就是他成為優等生的原因吧,不過為此我不僅不喜歡優等生了,甚至開始有些怕他們,怕他們看透人心的眼。

凱峰說完幫我之後就開始給我“上課”了,搞的事後有一陣子我看曉柔都有些不自在起來。陳凱峰最後的計劃也不了了之了,他沒再說過什麼要幫我之類的話了,隻是還經常打聽我和曉柔之間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