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 鼎成龍升勢爭強 二十六章 勢爭(2 / 2)

西京留守曹翰親自在後督戰,他皺著眉頭看著這慘烈的景象,自己從關中回師擁立,雖然官家並不怪責,但隨即任命西京留守,又讓自己親自率軍奪回函穀關,顯然有一層將功折罪的意思在裏麵。

虎捷左廂第一軍指揮使程常安渾身帶著血水和泥土,頗為狼狽地退下來,跪倒在曹翰麵前秉道:“將軍,函穀關實在太險峻,夏人器械又厲害,不如讓暫緩一陣,待投石機,床弩運送上來再行攻打。”曹翰麵色冷峻,喝道:“短短月餘,夏國人就能把函穀經營的固若金湯,我們有時間等床弩、拋石機,他們難道就坐著看麼?如今之計,正當一鼓作氣,拿下險關!”下令控鶴、虎捷各軍選拔精銳,輪番攻打。

在曹翰的嚴令之下,宋軍一撥又一撥發起衝擊,後隊弓弩手頂著石彈列成弩陣,不惜耗用箭矢,將漫天箭羽傾瀉到夏軍陣地上,夏軍據守的矮牆上,宋人的弩箭密如猥毛,這等不顧傷亡的打法令雙方都損失慘重,第一道壕溝後麵,堆疊的屍體漸漸與夏軍修築的矮牆平齊,控鶴右廂第三軍指揮使朱伯朝甚至親自上陣,頂著盾牌衝入了夏軍營壘,揮舞鋼刀大聲喊殺。

眼見工事幾乎被破壞殆盡,負責前沿的橫陣營指揮使石元光便命軍士退到第二防線。

宋軍大聲歡呼一陣,卻再也沒有餘力繼續攻擊,幾乎殺得渾身脫力的朱伯朝靠在被血水浸泡得有些酥軟的矮牆後麵,解開胸前甲胄,小心翼翼地將一枚卡在兩層鎧甲之間的夏國連弩箭取了出來。在他身旁,控鶴軍、虎捷軍的士卒散坐一地,有的忙著裹傷,有的忙著把夏軍未來得及破壞的床弩掉轉過來。

“朱伯朝果然是條好漢,”曹翰在後麵望見前麵戰況,讚道,見前隊攻打的軍卒確實已經疲憊不堪,他臉色微變,沉聲喝道,“夏國人怕死後退了,誰願領兵繼續攻打!”

“吾去!”適才被曹翰訓斥的程常安臉色慘白,左肩上裹著的白布浸出來血跡斑斑,卻在親兵的攙扶下站起身子,沉聲答應道。

“好!吾就知道,虎捷軍中沒有孬種!”曹翰臉帶微笑。

前麵控鶴軍已經把自己的床弩推到了夏國人修築的矮牆上麵,程常安咬了咬牙,帶著剛剛從虎捷軍中選出的精銳超越了控鶴軍的防線,朝著夏軍的壕溝衝殺過去。

“每一座雄關險隘的威名,實是無數血肉犧牲推起來的,”張仲曜頗為這些漢子不能與胡虜決勝於漠北,卻白白喪命於此而惋惜,“可惜了這些大好男兒,將血流在這裏。待關中平定,是否讓驃騎、白羽諸軍合力東出函穀反擊宋國。”他建議道,鞏固關中最好的方式便是以攻為守,待關中平定,夏國大軍東出函穀關,威脅洛陽甚至汴梁,隻要在野戰中擊敗宋軍,就能迫使宋皇簽訂城下之盟,割讓關中。

“且看戰事如何發展吧,讓行軍司先把進兵方略準備妥當。”陳德笑著接過親兵遞上來的一卷鴿書,隻看了一眼,臉上的笑容頓時僵硬。

“可是國中有事?”張仲曜心中升騰一一陣不詳的預感。

陳德點點頭,沉聲道:“遼人數萬騎兵,正沿著賀蘭山行軍,距離靈州大約還有三日路程而已。”

“什麼?”張仲曜大驚失色,“軍情司為何事前沒有消息?”

“軍情司在遼國的細作是通過康曲達幹和韓德讓的關係發展的,”陳德緩緩道,“此番遼人出兵,不但一直宣稱是要經河北攻打宋國,而且為了保守秘密,隻動用契丹族兵馬,將南麵漢官全部拘禁,還禁止一切商旅出入。幸虧驃騎軍在草原上的蔭戶發現了遼人的大軍,拚死將這個軍情傳遞了出來。”

“原來如此,”張仲曜穩了穩心神,道:“如今靈州一帶團練軍有五萬之眾,尚有虎翼軍留守,執行行軍司早有堅壁清野的計劃,堅守靈州,等待關內大軍回援,應該不難。但是,”他皺緊眉頭,“若是契丹人竟敢舍下堅城,長驅直入吾國中腹地,一路燒殺過去,倒是難辦。”

“若契丹人敢如此,就讓他匹馬不回,辛古已經請命,他立即率驃騎、的盧、踏燕三軍回援,”陳德望著前麵正不惜代價地爭奪第二道壕溝的宋軍,沉聲道,“騎軍北返,關中空虛,絕不能讓宋軍越過函穀關。從現在開始,每一道防線都要全力爭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