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數百親兵的護衛下,李繼隆昂首闊步地踏入了劉延讓在瀛州的軍營,周圍的軍兵莫敢仰視,唯一的遺憾是劉延讓這老匹夫倚老賣老,既然決心示好,卻要擺架子,仗著自己官職高,不知變通,不到營寨門口相迎。
“嗬嗬嗬,劉老將軍。”雖然腹誹不已,李繼隆見到劉延讓還是笑著拱手。他擠出來笑容讓劉延讓右眼皮子一跳,不知怎的,他一見到李繼隆,心裏就生出自己一定會被被他擺上一道的厭惡感,原本因為他是官家看重的心腹國舅而不得不相讓,不過眼下嘛,似乎這個並不重要了。
劉延讓冷冷一笑,一揮手,沉聲道:“給我拿下!”
李繼隆沒想到天下一統多年,居然還有膽敢造反的叛將,一瞬間,全身的血液冰涼,臉色煞白,怒呼道:“劉延讓,你敢投靠契丹人,背叛朝廷!”一邊喊,一邊掙紮。旁邊的軍卒三拳兩腳將他放倒在地,用繩槊綁了個結實。
劉延讓嘿嘿冷笑道:“契丹人,我呸!你爺爺我扶保的是真龍天子,”他頓了一頓,他看著驚疑不定的李繼隆,吐了一口氣,開聲道:“太祖皇帝駕崩,原本就該德昭即位,可是趙光義殺兄奪位,又將我等兄弟胡亂糟蹋,重用你等小人,伐遼喪師辱國,折騰夠了,這天下,也該換回德昭侄兒來坐!”李繼隆一驚,旋即咬牙切齒地罵道:“原來是趙德昭!”劉延讓怕他罵出什麼汙言穢語來,忙名麾下軍卒將用臭布條將他的嘴堵住。
眾將計議已定,由宿將張思鈞留守瀛州,既防契丹人入寇,又防高陽關方向的田重進所部抄襲後路,若來遼兵勢大就堅壁不出。而劉延讓則親自統領大軍出雄州,中道與定州張永德、米信率領定州駐屯禁軍合兵一道,先斬了趙炅的國舅李繼隆祭旗誓師,打出擁立宋太祖長子趙德昭的旗號,近十萬禁軍向汴梁開進。“劉節度,你不是要跨海擊契丹麼?”宿營的時候,張永德開玩笑道。
“這個”,劉延讓有些尷尬,解釋道:“這都是軍中禮聘的窮措大瞎寫的,百十年來,有誰當真渡海出師的,誰想得到趙光義這廝居然當了真。”
雁門關內,楊業被遼兵傳首邊關後,軍中的河東兵立刻嘩然,有的膽寒,聲稱如楊業之勇猛無敵仍不免為遼人所殺,那大家還是趁早逃吧,有的則是傳說楊業是被潘美嫉賢妒能給害死的。這時代的步兵為主的中原軍隊與擅長騎馬作戰的塞外蠻人相比,作戰中的陣勢配合極為重要。其中最為常見的做法就是一支敢戰之軍為前陣,與敵人騎兵纏鬥,限製住騎兵奔馳的空間,作戰到一定的時機,後陣壓上,發揮弓弩和混戰的優勢,擊敗敵軍。這樣的戰法,使前陣軍與後陣軍之間的信任尤為重要,潘美此番見死不救,在代北軍中,算是數十年聲名毀於一旦。
因此,邊寨將士逃亡日眾,潘美卻束手無策。近些日子來,邊寨軍兵成建製逃亡的情況也出現了,潘美唯有從大營抽掉兵馬補充上去而已。
這些逃出來的軍兵,倒有一多半如同涓涓細流彙成大河一般,聚集到太原南麵,太行山中一處山寨之中。外人隻不過以為此處是一個山賊寨子,實則此地乃西北折楊家經營了數十年的屯兵據點,原本就是以防萬一之用的。這次趙炅借用潘美之手剪除楊家家主,痕跡太過明顯,折楊兩家各旁支都唇亡齒寒、兔死狐悲之感,所以對楊延昭的舉動都給予了默許和暗地裏支持的態度。營寨中除了原本儲備的馬匹糧食軍械,前段時間王侁還送來一批糧食和軍械箭矢等物,和趙德昭手書的旨意。
這早晨,楊業長子楊延昭召集眾軍,準備南下汴梁。
“害死老將軍的,潘美、劉文裕、侯莫陳利用隻是爪牙,真正的主謀,便是汴梁那個弑兄奪位的畜生!”僥幸未死的楊業副將王貴站在楊延昭身旁,高聲道,“正所謂善惡到頭終有報,左衛大將軍張永德,右驍衛大將軍劉延讓已經率領駐屯定州,雄州的十萬大軍擁立太祖皇帝長子趙德昭,現在新皇帝明白老令公的冤屈,請楊將軍帶我們入汴梁,既為老將軍報仇,又從龍立功!”
五千臂紮白麻的河東健兒,人人臉上帶著悲憤而激動的神情,楊延昭臉色冷峻,翻鞍上馬,一提手中河曲大槍,沉聲道:“出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