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我家我家的,璃兒是誰的還不知道呢……”雖然聽著白璃的趣事君晏是很開心,可這從穆言嘴裏說出來,感覺就是不一樣,心裏那叫一個別扭。
“那可沒準兒……”穆言瞅著君晏,伸手抓過酒壺給自己滿了一杯,那酒水入杯的聲音,故意鬧得很響,以表達他此刻高興的心情,“你可不知道,鏡水師太那可喜歡本公子的,見著誰他都罵,唯獨對我……”
他瞅著君晏黑得鍋底一樣的臉,揮了揮手;“哎呀不說不說了,這個事情說了我自己都覺得害羞……”
他悄悄瞅著君晏,他可不相信君晏不知道鏡水師太是誰。
盡管鏡水師太對白璃那是一個不好,可以說是從小虐待到大的,鏡水庵附近哪個不知道鏡水師太的厲害?可就算如此,鏡水師太也從來沒真的對白璃趕盡殺絕過。
她表麵上雖然見著白璃就嗬斥,卻將白璃的飲食起居都照顧得很好——至少,餓不死凍不死吧?
她表麵上讓白璃在鏡水庵修行,也揚言要將白璃的三千煩惱絲給剃了,可她哪回真的拿起過剃刀?
而且,若不是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白璃能這麼順利地從鏡水庵裏一次又一次溜走麼?
所以明眼人都瞧得出來,鏡水師太根本沒將白璃當個真尼姑養著。或許,連她自己,都隻是拿鏡水庵做個幌子罷了。說不準到了年紀,還把白璃給嫁了……
——當然,這最後一條,是穆言和君晏此刻的一廂情願。鏡水師太究竟怎麼想,那就隻有她自己知道了。
但是至少兩人都這麼想,那麼穆言所說的鏡水師太喜歡穆言的話,便可以刺激到君晏了——白璃的事情都是鏡水師太做主,那麼鏡水師太喜歡穆言,就代表他才可能是鏡水師太首肯的女婿呀!
然就在穆言等著君晏發飆的時候,君晏卻冷不丁地回了一句,差點沒把他因為自己噴出來的酒給嗆死。
隻見君晏涼涼地看了看穆言,薄唇輕啟,便不慌不忙地道:“鏡水師太既喜歡你,定肯為了你還俗。你若也覺得她不錯,便娶了吧。這事,不羞不羞……”
*
“封氏是紫月神教的?”拈翠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沒開玩笑吧?那個魔教?封氏這個人看起來那麼……”
“你見過封氏幾次呢?至少我隻見過封氏一次,我也看不出來她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我隻是覺得,她盡管做了很多像是幫我的事情,可是,她卻讓人看不透……”白璃麵上的神情看起來沒有了玩笑,“你曉得的,看不透的人才是最可怕的。今天我見到了昊天,他和墨胤幾乎是一個類型的,所有的喜怒哀樂,幾乎都在表麵上顯出來,可是封氏不同……”
“所以你終於找到了自己要對付的對象,紫月神教?”拈翠早就知道白璃在找著什麼。白璃一直都說自己有個不能說出來的任務必須完成。
而她所知道的,便是白璃必須找到暹羅散的來源,然後消滅這些毒藥。這也是為什麼白璃樂意去拜師學毒術醫術的原因。她不知道白璃究竟為什麼要這麼做,但至少她知道,絕對不會是為了什麼拯救蒼生這樣的理由——太偉大也太虛幻了。
落到實處,定然有一個什麼用常理能解釋得通的理由。可是白璃不說,她也便不問。
可是知道白璃要對付的竟然是如今的魔教紫月神教,拈翠的心情卻半點好不起來。
她盡管知道白璃的能力,也知道白璃的潛力,可白璃畢竟是位剛剛及笄的小女孩兒,如何去對付那個已經在江湖上發展了數十年的魔教?
“其實紫月神教也沒你想得那麼邪乎,你別自己嚇自己……”白璃自然看到拈翠眼中的擔憂,“我要做的事也沒那麼複雜,你也別想得太危險。紫月神教不過是名字比較邪乎罷了,不過就是一幫人聚集在一起,做些常人理解不了的事情。如果它的名字換成清風閣,白雲幫,你會不會放心一點?”
拈翠“嗤”了一聲笑出來。她明知道白璃是在安慰她,還是因為白璃的話而有所寬心:“好,我說不過你。反正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封氏這些人我會留意的。你自己的事情自己管著就好,現在我自己的事情都還沒解決呢,誰還愛管你?!”
“好嘛……說不管就不管啊?”白璃瞅了拈翠一眼,“你有這麼狠心?你的事情,不過就是個賣身契和去處的問題麼。我都想好了,昊仁手裏的賣身契,我想辦法搞出來。搞不出來,就直接毀掉,不成隱患。另外你的去處就更好辦了。”
“怎麼什麼事情到了你這裏就跟過家家一樣容易?”拈翠看著白璃一張小嘴巴拉巴拉,若她不是見過白璃辦事的能力,真要敲她一腦瓜子,看她還嘚吧嘚吧胡說不了。
“你還不知道我麼?”白璃看了拈翠一眼,從兜裏掏出一把鑰匙,“這是你新家的鑰匙,就在萃華樓的對麵,原先那些看不起你詆毀你的女人,現在可都是你刀俎上的魚肉了。你愛怎麼樣她們就怎麼樣她們吧,隻要不太慘就好……”
拈翠看著桌上多出來的鑰匙,又看向白璃:“你當真沒有未卜先知的能力麼?連這個你都備好了?”
其實不是拈翠瞎說,今天早上才發生的事情,到了晚上白璃就已經將事情擺平,將她的後路都已經想好了。
“什麼未卜先知,”白璃招招手,本來在窗邊溜達的她的信鴿小雪便撲棱撲棱翅膀過了來,“是這個家夥給我叼來的,你以為我真是神仙麼?”
拈翠看著乖巧的小雪在白璃的掌心裏眯著眼舒服地“咕咕”兩聲,道:“你明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你說的是萃華樓對麵的那家聽風閣麼,”白璃一邊逗著小雪,一邊道,“其實不瞞你說,那家我本來早就看上了,給你準備的後路。如果你家那位一直不來,難道你就一直在萃華樓待下去不成?幹嘛非得自己身陷囹圄?做老板不好麼?何況賽媽媽那麼對你,往後,你盡可以魚肉你的手下去搶她的生意了,還不哭死她麼……”
“你有這麼好心?”拈翠將那鑰匙抓在手心裏緊緊地,心裏沒來由一暖,原來白璃早就給她想好了退路,怪不得前陣子聽聞對麵的聽風閣做不下去,她還以為是賽媽媽使了手段,卻不想背後竟然是白璃在搗鬼。
“你就不判那些人把我給吃了?”然拈翠嘴裏說的,可不是心裏想的這麼回事,“聽風閣的那些人,哪些個是吃素的?她們若不肯聽我的,如何?”
“誰敢不聽你的?生意場上本來就沒有永遠的朋友和永遠的敵人,從前詆毀你,不過是因為你在對麵的萃華樓,搶了她們的客人,讓她們都沒飯吃。現在你成了她們的老板,你的舊客難道不往你這裏來麼?隻是聽風閣這三個字,你若喜歡便留著,你若不喜歡,就換了吧,這個都隨意……”白璃仍舊逗著小雪,一家聽風閣,就這麼說給就給了,眼睛都不眨半下。
拈翠看了白璃一會兒:“有時候我真慶幸我是你的朋友……”
“誒別……”白璃這才抬眼看向拈翠,“你這話都說了多少遍了。這種話可多說不得。說得好像哪天我會拋棄你似的。你以為我當真是為你好?我還不是想讓你幫著我留神著點這錦樊的動向?你從前在萃華樓我就覺得你做事情束手束腳的了。今後你可留神著點我的消息,我可會隨時使喚你的……”
“嗤……嘴硬……”拈翠白了白璃一眼,“你要使喚我還不簡單麼?這兩年你使喚的我還少麼?真搞不明白,到底我是你的救命恩人,還是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對了,我想起來一件事兒,”拈翠收了玩笑的神情看向白璃,“今日我坐墨采青的車子回來,她們以為我睡了的時候,其實我聽到她們說了些話……”
“她們能有什麼好話說?”白璃用腳趾頭就能想到那個喜歡諷刺人的墨采青能說出什麼話來,遂麵色一冷。她生平最不喜隱藏自己的喜好,墨采青這種隻會在背後耍嘴皮子的女人,她很不喜。
“不是……”拈翠自然知道白璃的性子,隻是她頗有些神秘地道,“我聽到的不是這些閑話,我聽到那個拾葉在問墨采青去不去什麼地方的,什麼地方我是沒聽見,可是這個約了的人我卻覺得很是疑惑。”
“誰?”白璃雖不甚喜歡聽這些閑話,也不關注墨采青,可是拈翠不會無緣無故撿些沒用的東西做神秘來說。
“聽拾葉叫他二少爺……”
“二少爺?”白璃秀眉一皺。墨采青的身世後來她查過了,是當年墨家大老爺墨彧之女,她的姑姑便是嫁給君晟生了君晏的墨梓蘭。
隻是墨彧隻有這麼一個女兒,從沒聽說還有個什麼二少爺。
但,如果這個二少爺不是墨采青直係血親,那便是旁係。而在墨家,墨采青排行老三,在她前麵的是——
白璃不可置信地看向拈翠:“墨胤?”
拈翠點點頭。
“可墨胤找墨采青幹什麼?墨家不是已經四分五裂了麼?否則君晏也不會讓墨采青住在君家這麼些年……”白璃心裏不是沒有個懷疑呼之欲出,可這種事情,若是不發生還好,若是發生了,君晏要如何自處?
“反正不論如何,你往後要小心墨采青才是。倒不是她有多厲害,可她如果搭上墨胤這條線,恐怕以後就不好對付了。”拈翠擔心的是這個。
白璃點點頭;“我知道了。我會小心的。”看來一場更大的陰謀,又即將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