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先河津津有味地吃了一筷子菜,方一本正經地說道:“這其實很簡單,因為本公子是個人,而你這烏龜王八是個物,不是個東西,人物殊途,所以你在本公子麵前感到自卑,感到羞恥,也就無怪乎會生出這樣的反抗心理了。”
“你說什麼?”那漢子暴跳如雷,滿臉橫肉漲得通紅,青筋條條綻出,怒發衝冠,眼大如鍾,這等神態,縱是昔年張飛和程老哥這兩位仁兄也相形見拙,自弗不如。
“老烏龜,別在人前瞪你那雙怪嚇人的死魚眼好不好?其實你也用不著難過,俗話說得好:得縮頭時且縮頭,休怨尿糞頂上浮。自古風水輪流轉,不做王八烏龜蛋。”
“操他娘的,也來消遣你家大爺!小子,拿命來!”說著,那漢子一拳罩下,怒發之勢,頗有威力。
你快,他更快。陰差陽錯,碰上唐先河,你老哥不絕望也是不行了。但見唐先河也不過是在漢子拳下之前,手中的筷子已然脫手而出一掃而過,那漢子隻覺眼前一花,右肩一麻,一條胳膊便動彈不得,不聽使喚了。再看唐先河還是那副懶洋洋的德性,手中卻已多了一雙筷子。
那漢子大吃一驚,恍似白日撞鬼,魂不守體,整個人活像一尊泥槊木雕一般,伸出的那隻手硬是收不回來。此時方知遇上高人,自討苦吃,叫苦連迭,後悔不已。
這招絕學不僅那找畔事的漢子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縱是丐幫“一剪梅”元正恐怕也啞然失色,以為妙絕。打出之物又能不差毫厘地辨向返回,這等驚世駭俗的絕技,放眼看當今武林,又有幾人力所能及?所謂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識貨之人,又怎不望而卻步,知難而退以明哲保身呢?是以那漢子哆嗦一下,膽戰心驚地求饒道:“大俠饒命!小人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大俠,該死該死!”
唐先河見他換下這般奴才嘴臉,搖頭歎息道:“唉,這是什麼世道?不知者無罪,本尊者自也不會怪罪於你,但下不為例,你聽明白了嗎?”
“明白,明白,謝大俠高抬貴手,小人當銘記今日的恩點。”
點一點頭,唐先河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輕“哦”了一聲,說道:“敢問台兄尊號,貴庚幾何?”言畢,左手衣袖一揮,已解了他的穴道。
那人恢複了自由,對唐先河的曠世神功佩服倍加,早有舍命相隨之意,是以見問,乃恭聲道:“回大俠的話,小人渾名叫石螺,虛度青春四十有二,打漁出身,微學薄技,至今未娶。”
唐先河見他說話倒有一種幽默之感,正合心意,乃笑道:“很好!石螺,有件事想請你幫忙,不知你意下如何?”嘿,不知他老兄又想弄什麼玄虛。
“大俠,隻要您答應小人一個請求,甭說是一件事,就是十件百件,小人也願意效犬馬之勞!”
“哦,你說說看。”唐先河似乎對此很感興趣。
“大俠,隻要您答應小人永遠追隨於你,日後隻要您一聲令下,就是上刀山下火海,小人也勇往直前,義無反顧!”
“這……石螺,這不是太委屈你了嗎?”唐先河欲擒故縱,其實他早有這個意思,如今石螺倒搶先提出來,他又何樂而不為呢?
“不委屈,小人高興還來不及呢!這麼說大俠你是答應了?”
“嗯,難得你有這份誠心,我又怎麼忍心拂你好意呢?我是卻之不恭,受之有愧啊!”
石螺是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之人,又哪裏知道裏麵有內容?見唐先河頗顯其難地答應下來,早已驚喜雀躍,馬淚縱流,不無激情地說道:“太好啦!從現在起,您就是我石螺的真正主人!主人,您有什麼事需要小人去做的,盡管吩咐就是,小人不會讓您失望的。”
聲聲“主人”地叫喚,唐先河深感受用,回想起數年前被人拳棒街頭的曆曆往事,他的眼中忽然迸射出可怖的神光,令人見了有灼人之威,他一下子神氣起來啦,丟下幾兩碎銀,霍然躍起,斜視了侍立一旁的石螺一眼,邊走邊說道:“好!這場好戲的帷幕就由你來拉開!”
石螺受寵若驚,笑容滿麵地跟著唐先河下了樓,昂首挺胸,闊步威武,目不斜視地踏出客棧,令人一陣寒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