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的獨眼村民都在咕嚕咕嚕地相互交談,個個無法言語,不過他們和灰白女人發出的聲音不同,顯得更加低沉,更加含糊不清。這些人都在喝那種湯,同時好奇地不住打量著我們,不巧目光對視,又紛紛傻笑著垂下腦袋去專心喝湯。在他們身後的牆上,靠著許多的釤刀、鐵叉還有漁網,顯然這個場所是他們集體取農具勞作的地方。
“嗚。。。”邊上的Alex突然麵色如土,捂著肚子,對我說道:“我可能要拉稀了,肚子。。。肚子痛得離譜!都快要拉出來了。”
村長明顯不悅,用手指指屋外的樹林,說那裏有間茅房。他誤以為是Alex在嫌他們的肉塊難吃,這對於主人家是極其無禮的舉止。但Alex很顯然已經挺不下去了,於是我扶著他,步步艱難地走出穀倉。
“你怎麼樣?肚子好些了嗎?就不能憋一下嗎?畢竟在別人的地頭上。”我幫他把帽子摘了,抹去額頭的冷汗,有些怪責地說道。
“別回頭,一直走。林銳,你剛才吃東西沒有?有的話都吐出來,老實說這菜裏,被人下了東西。”他低聲對我說道:“一會兒到樹林裏,我們折回去,到那個女人家裏,我要見證一件事。”
“怎麼了?肉哪不對勁?”我有些疑惑,但仔細想想這條村的人,確實讓人感到很蹊蹺。
“不是肉不對勁。還記得我們下午進村時,你還說過一句什麼話,問怎麼村子靜悄悄的,哪怕一條村狗也沒有?”Alex咬著下嘴唇,皺著眉頭說道:“問題就出在這裏,村子連條狗都沒有,為什麼會有肉類?這肉是哪來的?”
“你的意思是說,這可能不是牲畜的肉類,而是不幹淨的,例如人肉?”我大吃一驚,連忙問道,幾乎打算轉過頭去。
“別回頭,那不是人肉。我過去遇上過一次,大雪封山,被堵在雪穀裏兩個月,後來我餓慌了,吃過一個旅行家屍體的生肉。人肉的味道與其他肉都不同,很腥並且纖維也粗,非常難吃,你經曆一次就會知道那種特別的味道。”我們緩緩走進樹林,他扶著一顆樹裝作在找茅房,甚至還一心兩用地對遠處穀倉口那個村長點頭笑笑,表示他已經找到,在見著那人渡回屋子後,對我繼續說道:“所以肉還是牲口的肉,但他們很顯然不養家畜,那麼這些肉,有可能是特別準備的。如果他們像水獺村的那些家夥,索性問我們收錢,這倒也沒什麼可疑的,但他們自己不吃,卻搞了如此規模的盛宴,絲毫沒有伸手要錢的意思。換作是你,哪怕你是個鄉巴佬,會闊綽到這種程度嗎?而且還有一點,不知你注意到那些村民背後的牆上,都掛著釤刀柴刀之類的農具嗎?而我們身後,一件都沒有。反正我現在很亂,總之得快跑,回到女人家裏去看看。”
我們轉到茅房的背後,撒開丫子就繞道狂跑回灰白女人的家裏,撬開後門的木栓,跑進正廳。看見掐煙卷的幾個正在忙活著打地鋪,他們瞧見我們回來有些意外,問道:“這麼快結束了?”
“沒時間跟你們廢話,那個女人哪?!”Alex幾乎已經是在狂叫了,他跟帕頓比較親近,對他一揮手,示意讓跟著我們來,說道:“一會兒你給我拿下那女的!死死壓住!”
我們仨來到後屋,瞧見灰白女人對著同樣斑駁的一麵鏡子在梳頭。在燭光的映照下,頭頂稀稀拉拉也沒幾根頭發,卻刷得慢條斯理,僵直的手骨還隨著拉動木刷哢哢作響,背影瘦骨嶙峋,部分皮膚已經潰爛,和死屍幾乎沒有區別。
帕頓上前一把就將這女的鎖喉,摔倒在地板上。女人拚命掙紮,手腳亂踢亂打,一時也無法靠近。Alex用命令的口吻對小巨人說道:“掰開她的嘴!”
女人的嘴在帕頓的手指用力下,很快被強行打開,我打裏一瞧,雙腿一陣篩糠,同時轉過身子捂住自己的雙眼。
她的口腔裏,在原先舌頭的位置,出現了一個扁圓的切麵,那是舌根,已然什麼都沒有。這是被人用大號剪刀連根剪除的,傷口也不是舊瘡,還非常新,至多僅有一、兩個月!
“完了,我一直在對自己說最好不要是真的,結果還是完蛋!”Alex雙腿一軟,癱坐在地,狠狠地捏著自己的帽子,啃著指甲皮說道:“那個帶我們進來的家夥,就沒想過要讓我們離開!”
帕頓還未能反應過來,依舊捏著那個女人的頜骨,直愣愣地望著我們。Alex對他擺擺手,示意鬆開,然後命令道:“將她捆上扛著帶走,現在所有人立刻撤,這裏一秒鍾都不能多待下去!”說著,和我迅速回到正室,讓其他人拿上武器,其餘一律不要多帶,摸著黑從後門逃走。
刀疤臉臨跑出屋子前,返身將蠟燭吹熄,跟著我們狂奔時說道:“查理和麥克斯還在村子裏,我不知道他們現在在哪個位置,不過若看見燈熄了就會明白,這是出事的信號。現在我們往哪裏跑?”
“人都不要散開,全往一處跑,我們火力足夠,哪怕遭遇上也應付得來!”掐煙卷的指了指我先前去摸哨過的那片古怪樹林,說道:“往那裏跑,占領製高點可以看見整個村莊。嗯,該死的,我們兩個人落在他們手裏了!”
“無妨,他們現在肯定被抓起來了。不過那群人必然感到不對勁,如果發現我們全跑了,會傾巢出動來抓捕。等他們差不多都追遠了,我們再折回去,找到他們夜跑!”Alex一邊思索一邊搖頭,說道:“那個混蛋還在說雅欽吃人,其實說的就是他們自己,眼下這條白村!可真正的問題是狙擊手和還有一個男的怎麼辦?失去聯絡了,他們反而不好找。”
我們盡量放輕腳步,快速移動到那片林子上方,然後在草叢裏蹲下,喘著粗氣。這個位置是刀疤臉挑的,視野一流,從這裏可以俯視全村。那個被捆上的女人,由於我們實在找不到像樣的布用來堵嘴,隻能將她的小藥瓶全數塞進她嘴裏,拿了塊封箱帶貼上。此刻她扭曲得就像條花蛇,想要掙紮著滾下山坡去。
“叫她安靜點!”Alex扭頭對小巨人埋怨道:“都讓她攪得心神不寧。”
掐煙卷的伸手在她脖子後一砍,就像過去在薩格勒布宅子對付我一樣,隨即那個女人雙眼一翻露出眼白,暈厥過去。然後他扯去封箱帶,將她嘴裏的瓶子去掉。說道:“她將能睡上兩個小時,嗯。”
“這個女的,也許是個好人,不然她不會遭到這種對待!”Alex朝她看了一眼,絞著頭發自責道:“她早就在提醒我們快跑,可惜卻沒人注意到她在表達的意思。”
“怎麼說?”外科醫生Brad湊上前來,他一點都不驚惶,這是我起先沒有想到的,總覺得這一類文質彬彬的人,往往會嚇尿褲子。不料他就像個沒事人那樣,顯得異常沉著和平靜,問:“哪裏提醒我們了?”
“女人桌上的湯汁啊,圓形的盤子怎會留下三角形和X形的湯漬?”Alex指指我們離開的木屋,提醒般地說道。
“該死,確實是這樣啊,我才想起。”他一拍腦袋,無比懊惱地歎道。
“都丫的給老子閉嘴,事到如今有什麼好多想的,快瞧底下,人都出來了!”刀疤臉壓低嗓音說道,對著山坡下一努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