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舊是那樣的房間,床頭放著涼了的牛奶和三明治。
吸取上次的教訓,舒安沒有立即拿起來吃,強撐著到浴室用熱水衝過黏糊糊的身體。
衝幹淨出來,困痛消失大半,舒服了許多。
家裏的衣服秦玖都給她帶過來放在衣櫃裏,她隨意撿了一件穿好,看到旁邊整齊碼放著的秦慕笙少量的衣裳,心中一陣難過。慕笙哥的衣服,好像都沒有從前那麼多了。從前,若是夏天,他半天就會換一身衣裳的……
想著端著早飯下樓,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居然都覺得那三個傭人看她的目光都像是她是多餘的。
多餘的?舒安心中想著,是啊,她在這裏,應該就是多餘的。現在秦氏還在恢複階段,她卻在慕笙哥這裏白吃白住,實在說不過去。
喝著自己熱好的牛奶,舒安越想,越覺得心裏難過。
慕笙哥如今住的房子比從前小,生活似乎也節儉很多,大概都是因為,因為秦氏的破產,因為季伯誠,因為她!可如今,她卻要在他這兒過好日子,怎麼也說不過去。雖然男女之事上她受點苦,說到底也是因為他恨她才會那樣。他恨她,她就越發不能讓他生氣,如果連傭人看著她都不高興的話,可想而知,養著她的慕笙哥也不會高興的。
舒安腦子裏亂七八糟,糊裏糊塗的想了許多東西。
吃過早飯,去洗幹淨碗筷的時候,突然覺得,她大概可以做些事情,比如,幫傭?
雖然身上還是在痛,比起昨天回張媽媽那裏的時候痛的厲害,可舒安沒讓自己再歇著,凡是手頭能做的,都開始試著做。
即便季伯誠活著的時候,舒安也沒像其他家裏的小姐般隻等著人侍奉,自己洗衣服,自己收拾屋子,甚至過年節時候大掃除,張媽媽去京裏看兒子的時候,舒安還跟著季伯誠下廚,特特的,還學習過給秦慕笙做小拉麵。
如今做起來,若非身體還在痛,舒安會覺得很輕鬆。可即便累,越做身子越軟,她也照舊堅持下來。
一天、兩天,秦慕笙都沒有回來。
聽傭人們聊天說,他工作忙的厲害,常常就是在公司吃住。舒安還看到他床頭櫃裏放著胃藥,說明胃很不好。聽著這些,想想都是因為季伯誠才造成,舒安愧疚的更加厲害,不止一次的想要做飯給秦慕笙送過去。
可門口的人總站著,她出不去。
傭人聽說,冷笑道,“小姐,您還是別去打擾先生了,他恐怕沒時間特意接待您!而且,那地方,您去合適嗎?”
不,不合適。
舒安垂著頭,默默愧疚的想著。是啊,她去他的公司不合適的。她現在,算作是慕笙哥的情婦吧,這樣不光彩的身份,公然出現在公司,算什麼呢?可,可如果是他的未婚妻……
她心頭酸痛,第一次明白了情婦和未婚妻的區別。慕笙哥說的很明白,他是不會娶她的,那麼,是不是有一天,她得離開他?舒安突然很害怕,像要失去爸爸般的害怕。可是,爸爸會好的吧?慕笙哥答應的事情,從來都做得到。
傭人說完,譏諷的笑了笑,轉身離開了。
這兩天家裏的事情都是舒安做,傭人們樂的清閑,各個都冷眼看著她忙碌,也沒人幫她的忙。秦慕笙昨天對她的態度,傭人們都看在眼裏了,那麼輕而易舉的就給個耳光,想來也非重要人物。大概就是高興弄來玩兒兩天,過些日子就送走了。
他們想什麼,舒安不清楚,他們不做事,舒安卻不能眼睜睜看著家裏髒。她曉得慕笙哥最愛幹淨的,雖然他忙的回不來,可若是回來看到家裏不幹淨,肯定不高興。而這些傭人,都是慕笙哥的,她也說不得。
舒安隻能都是自己做,那麼大個屋子,她起早貪黑,也才能保持屋子時刻幹淨到可以讓秦慕笙隨時回來住。可身體,卻好像越來越跟不上,好些次都覺得暈暈的,喘不來氣,但,家裏的蔬菜什麼,都有人定例送來,她也不好意思特地給自己做好吃的,實在也,沒那個力氣做。
傭人說,秦慕笙回來都要打招呼的。可整整一個禮拜,他竟是從未打過電話。有時候做家務累了,舒安就盯著電話看,總是想,它會突然響起來嗎?慕笙哥,難道,就,就一點兒都不想她?
她心裏不敢確定,要幫她救爸爸,這件事很難辦,他也一定很忙。也許,顧不得,也許,不願意。一個他恨著的人,也許真的是不願意看到吧?
歎了口氣,舒安繼續跪在地上擦著樓梯,全然沒有聽到門打開。
秦玖站在門口,驚訝的看著那個跪在地上忙碌的小身影,明顯瘦了足有一圈的腰身,漆黑淩亂的長發,普通的衣衫,還有那因為冷凍得發紅的不停忙碌的小手。他竟覺得,心疼的走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