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急了,抬起頭想說什麼,瞥到穆翌晨含笑的眼,一時間噎在喉嚨裏,隻得低頭繼續忙碌。
“以前你都不讓我搶他的茶呢!”
穆翌晨低頭認真瞧著她沒有傷的側臉,怎麼這麼久,他竟然都沒有認出她呢?也難怪了,她如今的模樣,是他們無論如何都想不到的,那樣歡樂、自信,總是笑著的舒安,不該是這樣。
“舒安,前些天你見到我,為什麼不理我呢?”
“舒安,我們都以為你已經……已經死了,可是你活著,為什麼不回來呢?”
穆翌晨喋喋不休的問著,雖然舒安從來沒有回答過他,可他好似明白這樣的她大概不會回答他的問題。
“舒安……”
“穆總監,季舒安確實死了。”
她端起茶托,從他身邊走過,嫋嫋茶香裏,她身體裏獨有的氣息已經被廉價的肥皂味取代,她轉過身的側臉,疤痕縱橫,硬生生將穆翌晨沉浸在茶霧中的幻想拉回原地。時過境遷,她正用自己的現實證明著物是人非的殘酷道理。
穆翌晨端著茶杯的手灼痛,他一鬆,茶杯掉在地上,滾燙的葉子潑灑在他曾亮的皮鞋上,頓時燙的變了顏色。
“穆總監!”
秘書驚叫著衝過來,穆翌晨卻攔住沒讓她幫自己擦,直勾勾的盯著鞋上永遠擦不去的傷。
她把一杯茶放在桌上,轉身就走。
“我聽說,你向公司財務借了錢。”
秦慕笙從桌麵上端起茶杯,放在唇邊呷了口在唇舌裏滾了圈兒,表情裏含著微微不滿的衝著她頓住的背影抬起眼皮。
“是。”
舒安回頭靜默站在他對麵,兩邊薑黃的幹枯發絲垂下來,遮擋著她原本就不清晰的麵容。
秦慕笙側了側臉,危險的眯起眼眸。這樣的回答並沒有讓他高興起來,反而臉色更陰沉了幾分。
“出去。”
半響,薄唇吐出兩個字,他低頭繼續忙碌。舒安便如聽話的木偶般轉身,乖順的離開。
穆翌晨正靠在門上擺弄著手裏的一支筆,見舒安出來立刻支起身子滿臉堆笑的跟在她身後,“舒安,剛剛那杯茶太燙,灑了,你再幫我泡一杯行不行?”
他涎皮賴臉的跟在舒安身後,也不管秘書們驚訝的下巴都要掉了的表情,隻是眉宇緊緊擰著,與他輕鬆的語氣極不相稱。
舒安抬著眼皮瞥向他,手指蜷縮了幾下,走到櫃子邊拿出茶葉。小茶壺裏已經沒有熱水,她隻好站在那兒等待著水熱起來。
“舒安,你這些年過的怎麼樣?是不是不太好?你不待見老秦,但我們還是朋友吧,有什麼事兒你跟我說唄,何必……”
“穆總監,茶杯掉在地上了麼?”舒安突然輕聲問。
“嗯?啊,是啊!”
穆翌晨一時沒反應過來有點結巴,正準備再張口,水開了,舒安拿起來泡了第二杯茶送到穆翌晨手邊,頭仍舊低低的垂著,回答他,“穆總監,這茶杯是昨天總裁剛剛讓人拿來的一套中最頂尖的一隻。”
說完她鞠個躬,轉身頭也不回的走開了。留下穆翌晨看了看眼前那杯茶,突然半點胃口都沒有了,立刻抓出手機打電話給秦玖,“喂,昨天你剛剛拿來一套茶具,有沒有同樣的,再買一套……SHIT!”
這世上最珍貴的東西,是碎了就再也無法複原的那個。
舒安下班走出地下室,就看到車庫門口站著個跟她差不多瘦削的身影,她僵硬了下,忙加快步子走過去。
“阿澤……”
她聲音軟軟怯怯的,糅合在夏夜晚風裏,竟有種別樣的風情。以至於那個站著的低個子男人也著實顫了下,才抬起頭,看到她的瞬間,他做了個古怪至極要笑不笑的表情,末了點點頭,就朝外麵走。
舒安忙跟上去,帶傷的臉掛著清清淡淡的笑容,這樣的笑,似乎將她的傷痕掩藏得極深,讓人覺得若是看到另外一邊,肯定很美。她伴在男人身側,好像自動就縮小了,柔聲詢問,“阿澤,你還好嗎?沒事嗎?我們……我們要不要去醫院?”
一切都是試探性的,她前麵的男人不知什麼原因的在她的話裏閉上眼睛。
方澤突然睜開眼睛,冷冷的盯著湊到眼前的舒安“去醫院做什麼?”
舒安明顯嚇呆了,她張了張口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方澤滿臉的嫌惡給嚇得閉了嘴。
“季舒安,老子告訴你,老子沒錢,一分錢也沒有,別想再讓老子當冤大頭給你那個病秧子女兒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