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害怕,害怕清平帝的人此時突然衝進來將他綁了,更害怕太子會站在他的麵前,嘲笑他自毀前程的所謂。
想到太子,周濟隻覺得恨意難消。那個跛子!有什麼資格做太子?
一旁,那個甚是普通的人跪坐在那兒,含笑看著昭王,笑意裏,滿滿的都是諷刺。
他不但在笑昭王的愚蠢和自以為是,也在笑清平帝。一代帝王,偏偏在子嗣上如此荒涼。
五個兒子隻活了三個,還一個甚蠢,一個甚昏,唯一那個不錯的,偏偏是個殘疾。
可笑,當真可笑!
昭王雙眼直了很久,這才轉過頭問那人,聲音顫抖著問:“廖先生說說,我們應該怎麼辦?”
這個被稱為廖先生的男子笑了,語帶譏諷:“王爺自己想的這個主意,如今失手給別人做了嫁衣,卻來問在下怎麼辦?”
昭王的手抖得更厲害了。明明他安排得好好的,讓那個刺客去行刺清平帝。
他不是打算弑父殺君,隻是單純地想要將這件事情嫁禍到太子頭上。
太子隻要倒了,章皇後根本不足為懼。之後他的母親就是後宮之主,他也能成為東宮之主。
周濟覺得自己的計劃甚是完美。
誰知,從頭到尾,處處都不符合他的想象。
刺客還沒等說出“太子!小人不能盡忠了!”就被營衛殺死;章皇後雖然死了,但邢美人卻突然就成了貴妃,位份甚至還壓在自己母親之上。
這如何能忍?
廖先生依舊饒有興趣地看著周濟,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天大的笑話。
也隻有周濟這種人,才會想出這種笑話一樣的辦法。沒有了自己,他就是一個空有蠻力的武夫,甚至連偽裝成文武雙全、儒雅睿智的樣子都不行,更何況是謀劃?
不過,廖先生也有些失望於這次刺殺竟然失敗了。
成功了該有多好,讓清平帝死在自己兒子的手上,這才是真正的報複。
想著,廖先生看向昭王的眼神更加不善了。連最簡單的殺人都做不好,愚蠢。世間的人怎麼都這麼愚蠢?
唔,也不是都愚蠢。他的眼前浮現出了一個女子清瘦的臉。
廖仲從來不會注意女人——這世間的男子都這麼愚蠢,更何況是頭發長見識短的女人?——如果不是柳默慎的馬車突然衝出來救了喬揚,他甚至不會記住這個女子的模樣。
自然,柳家的這個二姑娘,也是一個愚蠢的人。不過卻是能壞了他計劃的蠢人,也算是有些勇氣的。
昭王卻看不懂廖先生此時的眼神,他隻是擔心,這件事情會查到自己的身上,隻是急忙忙道:“先生一定要救我!”
廖先生笑道:“殿下也不必擔心這件事情,若是陛下真的懷疑了,殿下還能好好地宮中出來?隻是在下好奇,殿下此舉,是真的要弑父殺君取而代之?”
昭王忙道:“我並不打算弑父,我就是想嫁禍給太子。”
廖先生沒想到昭王想的隻是這個,略奇道:“殿下倒是說說,您要怎麼嫁禍太子?”
昭王理所當然道:“讓那人高喊一聲‘太子,卑職先去了!’不就好了嗎?”
廖先生抬起眼,一張平凡無奇的臉上,難得帶著令人印象深刻的詫異:“隻是這樣?”
昭王反問:“那還要如何?”
廖先生愣住了,旋即哈哈大笑起來,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他竟然比自己想得還要愚蠢一些。
昭王被他笑得有些惱怒,氣道:“這有什麼可笑的?如今那兩筆錢我們都拿不到了,哪裏還能成事?”
廖先生笑夠了,對他道:“怎麼就拿不到了?王爺把人娶了回來,莫說是那筆嫁妝,就是詹家和胥家,也都在王爺掌握之中了。”
昭王一愣:“娶誰?”
那人無所謂道:“兩個人呢,王爺娶誰不好?不過依我說,大的那個更適合王爺。公府之家的嫡長女,就算身子若做不了王妃,當個側妃還是可以的。”
昭王道:“她不是和成王幼子定親了嗎?”
廖先生端起眼前的酒杯,飲了一口,笑道:“人要是都死了,她要和誰結親?”
昭王恍然大悟,立刻轉憂為喜,舉起酒杯,笑道:“本王多謝先生!”
廖先生掩著眼神中的譏諷之意,回敬了一杯酒。
至於小的……他在心中笑了笑,那是他感興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