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達雖然如此,但是古娜天性純真,還有些自來熟,所以一進門就坐到了榻上,仔細看了看柳默慎,臉上一笑,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笑道:“你長得真好看,我叫古娜,是清平三十一年四月的生日,你呢?”
柳默慎轉過頭,看著古娜。
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鼻梁,膚色也要比普通雍朝女孩子黑了許多,眉眼之中明顯帶著西域女子才有的大膽與熱情。
這樣的一個丫頭,在古大叔因病去世之後,迅速地成長起來,和古達一起重振了古家商隊。
隻是昭王謀反,北疆趁機入侵之後,古家商隊遇上了一次流匪,古達被害死,古娜失蹤,從此世間再沒有古家商隊了。
柳默慎跟著叢晰重回雍朝之後,下力氣找過古娜,卻沒有結果。
不過現在,這個活潑跳脫的女孩子,又坐在了她的麵前,說著的卻是和前世相同,但又不同的開場白。
前世,古娜說的是:“你不要害怕,跟著我們商隊,早晚會看見名醫,治好你臉上的傷,我叫古娜,是清平三十一年四月的生日,你呢?”
想著,柳默慎從來有些冷淡的內心湧上了一股暖流,她笑著道:“我叫柳默慎,清平三十三年五月的生日,我應該叫你姐姐。”
古娜見柳默慎這樣好說話,忙笑道:“是我應該謝謝柳家妹妹,今天家中有些事情來晚了,都沒位置了。”說著,古娜自竹簾看著一樓,指著古達說:“那是我哥哥,叫古達,唉,如今爹爹病了,就剩哥哥一個人,不知道能不能搶到好茶呢……哎呀!”古娜說著,突然捂住了嘴,不好意思地說,“我話又多了,哥哥說過,不能告訴別人爹爹生病的事情。”
柳默慎噗嗤一笑,一本正經地說:“方才我走神了,沒聽見古姐姐說的什麼。”
古娜心中更喜歡了柳默慎一下,笑道:“你真好,那我悄悄和你說,爹爹自己都說了,他的病不重,歇息幾天就好了。”
柳默慎沉默了片刻。她當然知道,正是這場大家都以為不打緊的小病,最終要了古大叔的命。
想著,柳默慎笑道:“姐姐這就錯了,病了就是病了,豈有大小之分?都應該鄭重對待才是。我閑時也看過些醫書,要不姐姐和我說說,令尊是怎麼個症狀?”
古娜苦著臉,半天才想好要怎麼說:“我也說不好,就是他老人家這幾天到了晚上就一直咳嗽,還有些發熱,可是一到了白天又好了,隻是白天精神有些恍恍惚惚的。”
柳默慎哪裏通曉什麼醫書?方才那樣說,也不過是托詞,好引出古娜的話罷了,如今聽古娜這樣說的,與古大叔前生的症狀明顯相同,隻是比之前世輕了些,心中便有了數,忙板著臉,正經道:“竟然是這樣?我在古書中看到過這樣的症候,可不能小看呢。”
如果是古達聽見柳默慎這麼說,恐怕還會想想初見之人竟然如此熱心,未免又要起了疑心。可是古娜從來對人不設防,一聽柳默慎這麼說,立刻害怕了,忙問道:“那……那可怎麼辦?”
柳默慎道:“我見那古書上說,雲南之地有一種叫嘉草的神藥,能治這種病。”
古娜一聽,立刻又開始犯愁了:“要去雲南喲?可是我們對雲南都不熟,這可怎麼是好?要怎麼找嘛?”
柳默慎笑道:“怎麼不好?看姑娘家中怕是商隊或者是商戶人家吧?”
古娜點頭道:“嗯,我們是商隊。”
柳默慎道:“這就好說了,今天的鬥茶大會不是有雲南的白家嗎?反正你們都要買茶,何不與白家商量一二,你們再讓他們一分利,請他們從雲南帶些來,不就好了嘛?”
古娜一聽,立刻拍手道:“果然好主意,我這就去和哥哥說去!”說著,立刻站起身,拎著裙子,就跑出了雅間。
柳默慎見她的模樣,不免笑了。
希望古大叔和古達能聽進去古娜的話……如果他們不信的話,柳默慎想著,不若自己一會兒也買些白家的茶葉,再打聽一番,看看白家能不能在明年再次進京的時候,帶些嘉草來。
打定了主意之後,柳默慎心情舒暢了很多,便一轉頭,又看向了外麵。
隻是一眼,麵上立刻變了顏色。
怎麼會是他?那個吳嬤嬤口中“甚是平常,怎麼都讓人記不住長相的人”,竟然就在集市之上。
柳默慎一驚之後,麵色恢複如常。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