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清平帝要在攬月樓大宴群臣,而齊老夫人作為有誥命的命婦,當然更是早早地就去了宮中,隻等著今天晚同其他的命婦一同去攬月樓。
而且,由於齊老夫人有些特殊,不但是命婦,還是解甲的武將,所以今夜的晚宴她則是要坐在所有命婦之首的。
不過柳默慎看來,依齊老夫人的性格,估計那種拘束的場合,是要悶壞的。
齊老夫人知道今天柳默慎是要出門的,所以就想著要帶柳默敬一同去,家裏留柳默曲看著柳默從,可是再一想,又覺得家中最近好容易消停了些,何必再讓默曲、默從兩姐妹覺得難過?索性誰也不帶,自己一個人去了宮中。
是以今天早上,柳默慎先去給齊老夫人請安,送著齊老夫人出了家門之後,才出的門——而且是在柳默曲過來搭話之前,她就已經命人套好車,出門了,全然不顧氣得扯壞了幾條帕子。
她不怕摸不透柳默曲的心腸,更不擔心柳默曲要算計什麼,她唯一怕的,就是柳默曲定要裝熟稔來和自己聒噪。就連在自己耳邊聒噪了兩世的青虹,她有時候都覺得吵了些,更何況是柳默曲這個她壓根兒不熟的妹妹?
柳默慎看著馬車外麵的繁華景象,將柳默曲這個人拋在了腦後。
從這一世來說,柳默慎是第二次來到大集,隻不過上一次的經曆實在不好,柳默慎不管前世還是今生的記性也不太好,所以早就忘記了到底是什麼事情了。
可若說前世,大集卻是她很重要的經曆。上一世,她就是在清平四十八的時候,跟著西域而來的商隊回到了京城。
隻是那時候,她容貌僅毀,玉俏也已經身死,雍朝因為清平四十七年的那件件大事兒,也盛極而衰。
她的身邊從沒有出現過暮秋,也沒有何嬤嬤、祖母、陶歸這些人的出現,從頭到尾,就隻有一個縱然時光荏苒也不改初衷的青虹,陪在她的身邊。
柳默慎自車窗探出頭,看著外麵熙熙攘攘的人群和熱鬧非凡的景致,心卻不在這上麵,而是在找人。
不知道古大叔會不會到這裏,也不知道阿娜和達哥哥會不會跟著。
更不知道阿娜是不是還像前世那樣,每到一處——哪怕這一處她來過許多次——都會興奮地四處跑,看什麼東西都新奇;不知道達哥哥是不是還和前世一樣,最不會說笑話,卻偏偏要和每個人都說著很不好笑的笑話。
那一年徒手爬上北疆的斷峰,就為了摘頂峰上傳說中的奇藥。
隻可惜,傳說就是傳說,達哥哥沒有在斷峰上找到奇藥沒能救了古大叔的命。而等到柳默慎終於自南疆找到能救古大叔性命的藥,日夜兼程送到了邊城的時候,古大叔卻已經去世三天了,最終沒能回到家裏去。
柳默慎出神地想了許久,看向車外的眼神卻充滿了希冀。前世,正是古大叔的商隊讓柳默慎和青虹這樣兩個身無分文的柔弱女子有了安身之地,可是她卻晚了一步,沒能救回古大叔。
如今重生,她一定要告訴阿娜,救命的奇藥不在北疆斷峰,而是在南詔之地。
隻是如今外麵人頭攢動,無數的商隊和百姓擦肩接踵的,哪裏好找人嘛。
與柳默慎的安靜相比,今生第一次來到大集的青虹,卻興奮地一路都在不停地說,一會兒“看那個變戲法。”、一會兒又“暮秋姐姐,我們去買那個油茶吃吧。”、一會兒又問“玉俏姐姐,那個高高的樓上在做什麼?”、一會兒又說“姑娘你瞧,有人鬥詩呢。”
柳默慎倒是習慣青虹這樣的聒噪,可是旁邊的暮秋卻受不住,便笑著對玉俏說:“玉俏姐姐,你可快些將錢袋子給她,讓她自己去買些糖吃,好黏住了她的嘴。”
青虹一聽見暮秋說吃的,早就忽略了後麵那句話,隻是拍手道:“好呀好呀,姐姐不用給我很多,一百文就夠了,我見那麵有賣糖人的,五文錢一個呢,還有剛才過去的攤子,有什麼琥珀糖,十文錢四個。”
玉俏看柳默慎並不反對,便當真從荷包裏拿出了一百文錢遞給青虹,道:“我本來讓她幫我看著有沒有賣新奇擺件的攤子,結果她倒好,一路總看吃的了。”
暮秋笑道:“可說得是呢,方才過去了一個攤子,有些根雕擺設,樣子倒是古樸,要不等青虹回來了,我們再退回去看看?”
柳默慎聽說,道:“玉俏你陪著青虹去罷,我和暮秋下車走走,到對麵的源山茶鋪裏坐會兒,然後讓暮秋去找你們,你們盡情地逛一逛,我隻過去坐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