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齊老夫人這句話,紅葉心中就有數了。
所以現在,紅葉哪裏會怕柳默從這摔盆砸碗、尋死覓活的事情?她是齊老夫人派來的人,她的身契在老夫人處,一家人還都在公主府或郡主府中。
就連她的月錢,都是從齊老夫人的俸祿之中出的。
所以柳默從在那兒鬧著,紅葉也就立在一邊不接茬;柳默從摔了一個碗,她就命廚房再拿一個來,再在冊子上記上,念著是多少錢,說隻等回了齊老夫人,“從四小姐的月例中扣就是了。”
算起來這五六天的工夫,柳默從及笄之前的月錢都要賠了進去。
二人就這麼僵持了許久,直到紅葉看見柳默從再摔不動了,隻是坐在那兒嚎哭,喊著說是紅葉欺負了她的時候,紅葉才無奈地笑笑。
這個四小姐,還當真是難伺候。隻是現在看著她這哭得眼睛紅腫、臉色蒼白的樣子,紅葉又覺得她有些可憐。
是以,紅葉笑道:“四小姐錯了,這可不是奴婢在欺負您,倒是您在危難我們這些做下人的呢。”
柳默從哪裏聽得進去話,隻是聽見紅葉是她欺負下人,立刻瞪著眼睛看向紅葉,一臉的不服氣。
紅葉笑道:“廚房裏因著姑娘還沒吃飯,到現在也不敢去歇著,外麵的婆子打掃姑娘打碎的這些杯碗盤碟的,甚至割了手。就連奴婢我,因著姑娘今天鬧了一天不肯吃東西,也不敢先吃東西。這樣姑娘還說是奴婢欺主,奴婢可不敢認。”
柳默從自小嬌生慣養的,以往隻是皺皺眉頭,都會有人摘了月亮來哄她,哪裏見過紅葉這軟硬不吃的奴婢?心中早就沒了章法。如今又聽她這樣說了一通,心中更加生氣,卻不知道要如何反駁,隻得坐在那兒,拚命一邊哭一邊喘,像是要背過氣了一樣。
紅葉見她隻是哭,不再鬧著打人砸物了,這才走過來,跪在她的身邊,笑道:“四小姐想母親,奴婢也知道,隻是四小姐想沒想過,如今您這樣鬧,外人眼裏看著,又會怎麼想夫人?奴婢說句逾矩的話,隻怕別人不會說小姐想娘了,隻會覺得是夫人沒教好小姐,若人人都這麼想,姑娘又什麼時候才能再看見母親呢?”
柳默從隻是鼓著臉,不肯說話,但表情卻柔和了很多。
她雖然刁蠻,但不是不懂道理的人。
紅葉見柳默從難得聽進了話,笑得也柔和了些:“四小姐既然這樣想母親,不如多多抄寫經文出來。中秋的時候求了老夫人送到無相庵中,夫人見了,自然知道是小姐的孝心。”
柳默從咬著唇,許久才勉為其難地點點頭,不再說話。
紅葉這才舒了一口氣,正要問她想吃些什麼,卻聽見外麵婆子道:“見過三小姐。”
自柳默從被禁足以來,柳默曲倒是第一次來看她。
隻見柳默曲拎著食盒走進來,看見柳默曲滿臉淚痕的樣子,眉頭微微皺起,旋即又笑對紅葉道:“紅葉姐姐勞心了。”
紅葉倒是常在齊老夫人處見過柳默曲,也覺得她溫柔可人,乖巧伶俐,是個溫良的主家。所以見她進來,忙禮道:“這都是奴婢應該做的,姑娘這是帶來了吃食?剛好四姑娘抄經文晚了,還沒吃飯呢。”
柳默曲看了紅葉一眼,心想:倒是個會說話的丫頭。
可她麵上不顯露,隻是將食盒放到桌上,笑道:“一些小點心而已,我還給紅葉姐姐帶了一份呢,由迎夏拿著。”
紅葉聽說,笑道:“多謝三小姐,那三小姐先和四小姐說會兒話,奴婢先行退下了。”說罷,便恭敬地退了下去。
等到紅葉自外麵將門關好了,柳默從立刻破涕為笑,對柳默曲道:“姐姐我都想你了,你帶了什麼好吃的?快給我看看。”
柳默曲此時的臉上,早已經沒了方才在人前的溫柔,她隻是冷著臉,將食盒打開。
是一碟馬蹄糕。
柳默從最喜歡吃馬蹄糕了,加上她如今又餓了,更是喜上眉梢,笑道:“還是姐姐對我好!”便伸手要過去拿。
柳默曲卻合上了食盒,坐到一邊看著柳默從,問道:“你要吃?”
柳默從被柳默曲此刻樣子搞得一頭霧水,尤其是當她發現柳默曲麵色不善的時候,更是心中一突。
三姐姐從來沒有這樣子盯著她看過。
柳默從雖然膽子大,但是在這一刻,麵對著眼前這個仿佛陌生人一樣的柳默曲,她卻有些怕了,忙低著頭,不敢說話。
柳默曲盯著她看了一會兒,麵上突然綻出了笑容,她再次將那個食盒打開,笑問:“死妹妹真的想吃嗎?那就過來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