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一片寂靜,她心裏開始發毛,不自覺地想起白天在樓頂上偷聽到的八卦,倒吊著走路的邪祟形象在她心裏越發分明,她緊張地四處看了看,四周是並不高的院牆,院牆外青山攏在夜色中,一片黑洞洞的,像怪獸張開的大嘴,她原地走了走,腿肚子有點抖。
這個時候,鋪滿了荷花的荷花池裏發出一聲“咕嚕”聲,像什麼東西從水裏麵冒出來,又像是獸類吞噬食物的聲音,接著是“嘩啦”的水聲,湖裏的荷葉動了動,然後滿池的荷花兩邊分開,似乎給什麼人讓出了一條路。水路上並不見人,嘩啦嘩啦的水聲在靜逸的夜色中顯得尤其滲人。龍懿嚇得腿肚子都快抽筋了,卻一聲不敢吭,拉開門,鑽進了樓裏。
冒冒失失登堂入室,給人的印象總歸不太好,但是龍懿實在沒勇氣出去了,剛才到底是怎麼回事?她哆嗦著,連往外看的勇氣都沒有,腦子裏一片空白。
嘩啦……
吧嗒吧嗒……
巨大的水聲之後,似乎有什麼東西上了岸,正朝這邊走,腳步聲十分沉重,帶著滴滴答答的水聲。
“不、不、不會真有邪祟吧?”龍懿嚇得舌頭都打結了,慌不擇路地躲到了屏風後麵,手裏握了個花瓶,那“邪祟”帶著一身水,滴答滴答走進門,眼見著來到屏風前,龍懿閉著眼睛,一咬牙,猛地將花瓶朝那“邪祟”扔了過去。
並沒有聽到花瓶落地的聲音,龍懿大著膽子睜開眼睛,就見眼前站著一個男人,男人身上隻裹了塊白浴巾,上半身裸著,身上頭發上都是水,清晰可見的腹肌和人魚線十分地晃眼。
她的目光有些控製不住地黏在了那優美的人魚線上,男人將手裏的花瓶放在一旁,拿旁邊的癢癢撓,頂著她的下巴,將她頭抬高,她的視線也從他的腹部挪至屋頂。
他這時才開始說話,聲音如夜晚飄散在空中的水汽,清新涼爽,又飄忽不定,“半夜闖我的住處,用花瓶砸人,還視奸,這就是貴公司的誠意?”
這個聲音雖然帶著意味不明的調笑,但是卻十分耳熟,畢竟電視、電影裏聽得實在太多了,龍懿低頭,這才注意到他的臉,要命了,這張辨識度超高的臉,如複古畫冊上走下來的雅痞一般的人,不是穆良軒,還能是誰?
他果然藏在馮哥的客棧裏。
龍懿心中一陣欣喜,但是自己剛才的表現似乎惹他不高興了,這可不是好兆頭,她隱約聽到了到手的大房子長著小翅膀飛走的聲音,有些慌神了,慌忙擺著手解釋:“你別誤會,湖裏,湖裏好像有東西,我被嚇到了,才進來躲躲的,真得無意冒犯。”
穆良軒閑閑地站在那裏,表情意味不明,“我剛才就在湖裏遊泳。”
“你在湖裏遊泳?”龍懿驚訝,她剛才順著湖邊走過來,怎麼沒看到他?不止沒看到他,她剛進來的時候,湖麵也是安靜得很,完全沒有波動,直到她聽到“咕嚕”聲之後,才開始有動靜的。
“一個大活人在湖裏,你沒看見?”穆良軒雙手環胸,語氣裏滿是譏諷,“小姐,你該去看眼科了。”
可是明明就是沒有,龍懿撓了撓頭,壯著膽子走到門口,往湖麵上看一眼,昏黃燈光下,湖麵上黑洞洞的,除了隨風搖曳的荷花荷葉,確實什麼都沒有。
也許真是她眼花了,龍懿揉了揉眼睛,決定不去在意這些細節,飛快切換到工作模式,從隨身包裏掏出文件夾,拿出一份擬好的合同,雙手遞到穆良軒麵前,“穆先生,剛才有點誤會,但是我們的誠心還是很大的,你看了我們的合同之後就明白了。”
話題轉換之快,完全讓人始料未及,專業素養讓人肅然起敬。
穆良軒挑眉看她,冷笑兩聲,轉身走了,“不看,不簽,快走。”
龍懿早就料到自己會吃閉門羹,是做好了十足的心理準備的,立刻一步不離跟了上去,在他身後喋喋不休,“我明白了,你手上有水,不方便看合同,沒關係沒關係,我可以一條一條念給你聽的,一共一百多條,占用不了你多長時間。”她說著就真得念了起來,從標題到甲方乙方,一字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