濕冷的夜,開始有淅淅瀝瀝的雨,李亦辰的手還埋在泥土裏。收到雨的滋潤,原本幹燥的泥土變得黏膩,他皺著眉頭。
下雨了,這代表什麼?
或許連可西姐也在難過吧,她不能陪阿亦走到最後。秦萊蕾這樣想。或許她根本也不願放手。像阿亦這樣的男人,秦萊蕾這樣得不到的,況且不願放手,更何談一個擁有過他的人呢?
秦萊蕾擦到“愛妻”兩個字的時候,幾乎每根手指都在發抖。
秦萊蕾回頭看到早已等在轉彎處的蘇言深,黑夜裏,她看不清他的表情,隻有那忽明忽暗的煙頭在閃爍,隻是覺得他的周身彌漫令人傷感的冷清。
“好了?”蘇言深急急地踩滅煙頭,啞著嗓子問道。
“嗯。”秦萊蕾點頭。
蘇言深從口袋裏掏出一張創口貼,撕開包裝,執起她的手,輕輕貼在她的傷口上,繞這她的手指一圈。
大概是覺得心疼,他來回摩挲著粗糙的創可貼的表麵。他幾乎可以感受到她割到自己時的,那種鑽心的痛。
秦萊蕾的有些吃驚,這麼小的傷口,他怎麼會發現,“什麼時候買的創可貼?”
他一臉的輕鬆的笑,“經常去工地,容易出事故,這個有備無患。”
她知道這一定不是真正的理由,她不動聲色地低頭看了看他的皮鞋,圈內人都知道,蘇言深愛鞋到了潔癖的地步,走路總是很小心。現在他鋥亮的皮鞋卻明顯得沾染了汙泥,該是有多著急?
“嗯,謝謝你。”她思前想後,除了這三個字,她沒有其他的回報方法。嗬,她是多麼的自私。
“下山吧。”蘇言深蹲下來,轉頭對她說。
“我自己走吧。”秦萊蕾婉言拒絕,笑著說:“要是一直要你背,我的腰也許永遠也不會好。”
她要自己麵對,別人可以幫,但別人不可能幫她一輩子。
她率先走下去。他動作僵硬地站了起來,默默地跟在她後麵。
他一直送她到家門口。
臨走時,蘇言深說:“如果你以後不想我一再出現你麵前,就讓自己過得好一點。”
秦萊蕾突然很想哭,眼前的男人,以不再是一身驕傲的蘇言深,這樣一個寬容溫暖的男人,這樣的改變,令她動容。
可是她沒辦法不對他說殘忍的話,她知道最殘忍的話才可以逼退他,“蘇言深,你知道嗎?我過得好與不好,標準隻有我自己的感覺,而不在你。你隻是一個旁觀者。”
蘇言深沉默良久,單膝下地,從口袋裏掏出一張手帕,靜靜地擦拭著她的鞋子,剛才她下山的時候,沾染了很多泥土,真是粗心的女人!這樣的女人沒人管,會不會太慘?一想到這裏,他的心,就很疼,很疼。
“我的心很硬,對我說狠話,傷害的,可能是你自己。”他猝不及防地抬頭對她說。
她必須承認,他虛弱無力的笑很刺痛她的眼睛,他直接攤開的血淋淋的傷口狠狠地逼退了她的防線。她勸:“你知道愛上一個心裏有人的人,是在傷害自己嗎?”
“知道。”
“走向心裏有人的人的路,是條絕路。”
“我從不相信世上有絕路這個詞,路一定有。”
“蘇言深,說服你跟說服我自己放棄一樣難。”
蘇言深彎著唇,笑道:“所以我才看得上你。”
“蘇言深……”她想要說些什麼,終是再也開不了口。
他的電話剛好響起,他看了一眼來電的姓名,沒接,隻是對秦萊蕾說:“別這麼嚴肅,喜歡你的同時,我也喜歡很多其他的女人。所以你不需要有負擔。”
他離去時的背影很瀟灑,也可以說是故作瀟灑。
秦萊蕾的腦子裏裏好像糾纏著一團毛線,怎麼找,也找不到線頭。
或許她是極為自私的,不願過多去追究蘇言深那些話的真實性,隻是不想為他分心。
這一刻,她隻想回家。
這一刻,很想爸爸,很想大哥,很想二姐。
“小萊。”秦萊寶喊她。
較之平常沒有任何兩樣的稱呼,為什麼這麼輕易地勾動了她哭泣的欲望,或許有時候,哭泣不代表難過,隻是因為堅強了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