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虛了,終於碎虛了,將自己修出的那片虛空完全打碎,一個嶄新的天地,出現在心中。
隆隆的異象淹沒了神池,小紫人紫光閃爍,元神劍散發強大的神識威壓,小島附近方圓百裏的無數生靈皆在此刻神智混亂,被這股無形的威壓波及。
盤坐在山巔的蘇寒,如同一尊通悟了一切的神明,他的呼吸牽引大道,氣血衍生出法則。銀光從軀體內透出,仿佛千萬條龍在飛舞。
小紫人更加強大,它渾身繚繞著無數電芒,一寸長的元神劍吞吐神光。龍槍與神焰金爐皆蛻變為道兵,槍鎖魔龍,化為兵魂,爐蘊真英,焚盡八荒。
異象持續了不知多久,才慢慢退去。就在異象消失的一刹那,蘇寒的道行與戰力飛速的消褪,如同有一股冥冥的力量,在壓製他。
碎虛之後,就是輪轉境,如同進入了一個從生到死的輪回。一次輪轉,需要十年時間,跨入輪轉境的第一年,道行與戰力被壓製十之八九,第二年,皆有所恢複,一直到輪轉的第十年,所有被壓製的道行戰力才會複轉到巔峰時的狀態。
這亦是一道很難跨過的門檻,輪轉隻需十年,十年之後,修士將要由人體轉向“聖”的境界。與碎虛一樣,或許有些人輪轉之後就可跨入次聖境,或許輪轉之後,一生都被卡在此處。
孤獨,寂寞,枯冷,蘇寒獨立寒秋,他默默進入輪轉,仿佛生命亦進去了一個全新的輪回。
他心中的光明仿佛都隱去了,隻有一片沒有盡頭的黑暗。體外不斷繚繞的琉璃光似乎亦被沾染,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如魔氣般的烏光。
他守在仍未蘇醒的沐雪兒身旁,將一切變化都拋在腦後,這世間已經黑暗,要光明何用。
他從輪轉境的第一年,一直修到了第十年,被壓製的道行與戰力如今全部恢複了。此刻,他已在東海深處荒蕪的小島上,隱世了十三年之久。
十三年,漫長的十三年,又如一瞬即逝的十三年。他的身軀依然高大英武,眉宇依然如昔日的模樣。但一切其實全都變了,他的麵龐上,多出了無數歲月楔刻下的滄桑。
海風在呼嘯,吹動他一頭飄舞的黑發,蘇寒輕輕伸手,從這一團黑發中,拔下一根隱沒在其中的白發。一根白發,三千丈長,十三年孤寂的歲月,他的雙鬢,已有些微微發白。
他步入了輪轉境的巔峰,除去兩部母經,所有秘術皆大成了。他努力捕捉那一縷飄渺的“聖”的意境,隻要如願以償,他將打碎某些人體的桎梏,觸摸無上的聖境。
但這並不簡單,人與聖之間,即便與次聖之間,相隔的太遠了,有天壤之別。無數修士在這一道關卡中耗去了一生的時間,最終衰老而死。
“或許,替父親母親報血海深仇,已經足夠了……”
蘇寒的目光中沒有了昔日那種如神劍一般的光華,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滄桑與內斂。他平凡的如一個俗世人,隻有渾身氣血如雷般轟鳴的時候,才彰顯出不凡。
輪轉境之後,他苦修了五年,那一縷飄渺之極的聖的意境,仿佛近在眼前,又仿佛遠在天邊,他好像捕捉到了其中一絲,卻又好像一無所獲。
進入荒島已經十八年,七色神壤中的花海開了又謝,謝了又開,沐雪兒沉睡著,隻有軀體中那一縷始終不曾熄滅的生命波動,讓蘇寒抱著同樣不滅的希望。
十八年了,物是人非,世間變了樣子,昔日的幼童,如今已經成人,昔日行將就木的老人,此刻已經化為黃土。蘇寒幾乎忘記了所有,偶爾,他會站在小山的山巔向茫茫東海望去,他仿佛依稀記得,在遙遠的海的那一邊,是一個名為真極的地方。
他仍有唯一的一個心願未曾了結,如今,他跨入了輪轉境的巔峰,距離那無上的聖境,仿佛隻有一步之遙。
他的眼神變了,雙鬢有白發,卻依然是當年那個橫掃真極,嘯傲無數翹楚人傑的蘇寒,身在輪轉境,可搏次聖!
十八年歲月匆匆,蘇寒抹去了自己留在荒島的一切痕跡。他摸出一塊似曾相識的虛空玉符,十八年未用了,玉符蒙滿了時間的塵埃。
哢……
玉符碎裂,一道域門出現在虛空,這是一道通往真極的域門。十八年了,他將再次踏上真極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