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天寒料峭。

宗耀祖和老楊頭正在離鎮山林裏某一個山洞裏,搬運滿滿一車的豬牛羊肉、蔬菜和米麵。

耀祖隻有13歲,個頭小,因為常年幹活也有一把子力氣,幹活爽利,跟老楊頭搶著卸貨。天氣雖冷,他倆卻渾身冒著熱氣。

這是他倆第一次給山裏的倭軍送糧,心中忐忑,想趕緊卸了貨回家。搬完貨,老楊頭拉著耀祖就往外走,一旁看守的大兵把槍一橫不知說了一句什麼,顯然是不讓他們走。

老楊頭急了:“不是,貨都卸完了,怎麼還不讓人走了!”

“楊桑,宗桑,來坐下來喝口水,辛苦你們了!路上積雪很深,不好走吧?”這時一個夥夫進來招呼著。

夥夫會說華夏話,還這麼客氣,老楊頭和宗耀祖隻好退回到廚房裏。

“來,坐下聊,我跟之前一直送貨的老宋頭可是好朋友!這次他怎麼沒有來?”

“老宋頭,他辭工了。”老楊頭坐了下來習慣性地去摸煙袋,夥夫立刻遞了火過去。

“那隻好請楊桑幫個忙了。”

“什麼事?”

山田遲疑了下:“我們鈴木教授的工作夥伴,因為一些誤會和教授起了爭執,還誤傷了教授。現在他情緒比較激動,想請您去勸說勸說。之前他很喜歡和老宋頭聊天。”

“我不認他他不認識我,我說話他能聽?再說我也不會說你們的話啊!”

“哦,不,鈴木先生的工作夥伴是華夏人,是一位道長。”

“你也會華夏話,你去勸說不也一樣。”

“我到底是東瀛人,他不信任我。而且他喜歡和老宋頭聊天,你跟老宋頭也熟。”

“我也不會說話,耀祖機靈,讓耀祖去。”

“他隻是個孩子,說話不一定有說服力。”

“那…成,我試試吧,趕緊,別誤了我們下山。”

老楊頭跟著外麵的倭兵走了。

宗耀祖忍不住問夥夫:“你不是華夏國人?”

“我父母是東瀛人,我是生在華夏,長在華夏,算是半個華夏人吧。我叫山田佑之,有個華夏名字東方佑。我家到離鎮也就兩百多公裏。”

山田遞給宗耀祖一隻白饃,還摸了摸他的腦袋:“吃吧,回去還有很遠的山路。說起來,我兒子大概也有你這麼高了。你多大,12?”

“13,過了年就14了。”

“毅兒比你小一歲。我已經三年沒見過他了。不知道他長高了多少。”山田從胸前貼身口袋裏摸出一張照片,指給宗耀祖看。

“這就是毅兒,東方毅。”

這是一張三口之家的照片。中間是一個穿著校服,看上去八九歲挺精神的小男孩。

“你為什麼不回去看他們呢?”宗耀祖好奇地問道。

“等這裏事情結束我就回去。對了,老宋頭怎麼辭工了?”

“上次從這回去後,他就魔怔了,一個人驚驚咋咋的。要不就自言自語說什麼不能說。”宗耀祖覺得這個山田很和善,劈裏啪啦把知道的都說了。

“不能說?”

“嗯,大家都說他遇到不幹淨的東西了。所以他要辭工,東家也就同意了。”

“辭了也好。”沉吟片刻,山田問耀祖:“宗桑,你可以幫我到鎮裏寄個信麼?我想給家裏報個平安,平時都是老宋頭幫忙,他辭工了,這次要麻煩你了。”

“是給你兒子寄信嗎?我沒寄過信,不過我識字。”

山田把門關上,從懷裏拿出一封厚厚的信。看的出來,大概因為趕得急,信封上還沒有寫上收信人地址姓名,但是已經封了口,看著明顯還有些潮漬。

“宗桑,我家就在s市雲雀大街37號,我夫人叫東方婉。”山田在宗耀祖的手心裏比劃著,“就是這個婉,記得了?”

“山田大叔,放心吧,我記得!s市雲雀大街37號東方婉沒錯吧?”

“我們家在雲雀大街開了家東方照相館,真希望以後有機會為宗桑照張相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