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樂極生悲
春天蛻盡，夏天完全覆蓋了這座城市。那天，因有個差事，晚上我未能回家。忘記了幾點，隻記得天已完全黑透，我的手機響了，是個陌生了號碼，接通之後，卻是熟悉的聲音，是妻子。妻子的聲音有些變調，妻子說：“胖胖叫人家逮走了！”我說，瞎說，誰逮走了？但我隨後從電話裏聽到的哭腔，就相信了妻子說的是真的了。
原來，妻子帶著胖胖出來散步，散步到路邊，突然一輛警車停在身邊，從車裏衝下幾條漢子，抓起胖胖問妻子有證嗎？妻子情知理虧，吞吞吐吐說我們就要辦證的，都說好了，明天就辦的。漢子們便不再羅嗦，摘去胖胖頸項上的鏈子，隨手把胖胖塞進了尾隨警車而來的卡車上，卡車上有一個大鐵籠子，鐵籠子裏關著好幾條小狗。妻子正在呆愣中，警車和胖胖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反應過來的妻子，急忙朝著胖胖消失的方向追去，邊追便喊，胖胖沒辦證怨我，不怨胖胖，你們抓我吧，別抓胖胖！妻子的舉動引來好多人觀望，妻子也意識到自己有些失去理智了，就停下來，找了個公用電話，首先把這一不好的消息告訴了我。我本來想埋怨妻子的，我想說你操的什麼心，你怎麼能讓他們把胖胖抓去呢！你怎麼這麼笨呢！但我馬上覺得再怎麼埋怨也無濟於事了，就咽了幾口唾沫，把埋怨變成了安慰，我說不要緊，我找人再把胖胖要出來就是了。妻子說：“能要出來嗎？也不知道人家把胖胖拉到哪了，胖胖可膽小了，胖胖也不會打架，胖胖在生地方，不被別的狗咬死，也得嚇死。”我就以男子漢的氣魄說道，死就死唄，不就是一條狗嗎！妻子又哭了，哭著哭著就放下了電話。
之後，我就開始了狂撥電話，我不信我能被這件事情難倒，我混了這麼多年，再怎麼說也有幾個朋友的。我打通了幾個朋友的電話。我知道這幾位朋友與公安局有關係的。他們都表示幫助我，明天一準把狗要回來。聽他們的口氣，這好像不算什麼大事，我趕緊把信息傳遞給妻子，叫她不要著急，明天胖胖就回來了，你就當胖胖出了一趟差。妻子說：“明天咱趕緊辦證，多少錢也得辦證，辦了證咱就能光明正大的散步了，要不以後光擔驚受怕了。”我表示同意，但我在心裏也為自己辯護，因為胖胖之所以被抓，就因為沒有戶口，沒有戶口的主要原因，是因為我。我從妻子的話語中，好像聽到了些微的譴責。是怨我嗎？我也說不清。我們知道養狗也得辦戶口，是在不久前。那時，我們在街上牽著胖胖散步，有一條白色的京巴跑到胖胖跟前親熱。白色京巴的主人是一個保養很好的胖女人。胖女人笑容可掬地說，你們肯定是個女狗。
我說那你們的肯定是男狗。
胖女人笑笑，表示肯定，又問，你們上戶口了嗎？
我和妻子都驚詫：怎麼，狗也得上戶口？
胖女人說，可不是！不上戶口吧怕人家抓，上了戶口吧太麻煩。知道上個戶口多少錢嗎？400！這還不算，每年年審再交好幾百，打預防針也得交錢，聽說，那預防針都是假的！
我請教道：上戶口怎麼上？
她說，就是去買個證，那個證的成本連1塊錢也不值！
我又問，不辦證，他們就要抓走嗎？都什麼時候抓？
富有經驗的胖女人好不容易逮住了訴說的對象：嗨，沒準，煩就煩在這沒準！你就不知道他什麼時候來抓，好長時間他們不露麵了，你才要鬆懈下來，他們突然出現在麵前，好像就是專門給你捉迷藏。你要規定不上戶口不辦證一律不叫養狗也行，法律麵前人人平等嘛！可不是那麼回事，你去問問，這麼多遛狗的，有多少人沒辦證？多著呢！有關係，有門路的，誰辦證呢，到時候說一聲，抓狗的人就不抓了。不知道你們是幹啥的，有沒有門路，如果是沒有門路的，人家也巴不得你們不辦證呢，不辦證，人家抓狗的人就能罰款，抓一回罰一回，就跟歌舞廳那些小姐一樣，嘻嘻……胖女人說著，就去抱起正在胖胖臀部忙碌的京巴，繼續說，不能叫他亂配，配亂了，就管不住了。說著，就抱著她的愛犬走開了。
那回我們在散步的過程中，有意識探問了一下別的牽狗的人，居然果真有相當的狗沒有上戶口。自那以後，關於給胖胖上不上戶口的事情，妻子猶豫，我也猶豫，我的猶豫主要是我把我歸入到了有門路的人群中，我認為我不算社會上的最弱者，我起碼可以利用我的職權，為自己也為朋友辦些事情。既然如此，別人的狗能不辦證，我的狗為什麼一定要辦證？這真的不是像那個胖女人說得那樣，是在乎那些錢。盡管如此，我也並未強硬到堅持不辦證，我那些想法僅僅是想想而已，沒有說出來過，如果妻子崔得緊，堅決要辦證，也許就把證辦了，我一直覺得辦不辦兩可，再說工作一忙，就把辦證的事情丟在了腦後。
唉！明天再說吧。
（下篇：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