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混合了這間酒店的專有香氛,是束小茶喜歡的味道,分辨不出哪些花香構成,置身其中輕快愉悅。細細品聞,有檀香,或許還有麝香氣味,所以有點血流加快血管酥麻的錯覺,這種錯覺帶來一絲緊張,又控製的恰到好處,總體上使人感到沉靜安定。
溫局長一進門就非常饑渴,像是早已嗅到血腥但廝纏扭打始終不能一口咬住獵物的公狼,連推帶搡把小茶欺到床角,以至於他進入的時候小茶覺得自己被某種巨大的力量瞬間貫穿,身體深處刺、燒、刮的感覺一起衝上來,隻能用力咬住下唇才能勉強不呼痛。奇怪的是,很快,所有身體感覺都消失了,沒有快感,也沒有疼痛。哪裏出了問題?還是自己不夠投入?
小茶睜開眼睛,她認為此時應該熱切的注視老溫,但他一味發力衝刺,始終沒抬頭,隻能看見光乎乎的腦袋。右邊僅剩的一撮頭發被保留的很長,可能做過焗油,看上去烏黑油亮,平常用摩絲從右到左精心固定在頭頂上,此刻已完全沒有形狀耷拉在腦門上無力搖晃。小茶覺得不夠體麵,想伸手把這撮頭發撥回去,又擔心老溫誤會自己介意他頭發少。沒過幾秒,隔著他煞白肥碩的肚皮,她感覺到了對方震顫兩三下。老溫萎下身來,臉上訕訕的問:“是不是太快了?”
小茶從來沒有嘲笑過老溫。一方麵,她打心眼裏感激他感謝他。放在老家那個窮山溝裏,像小茶這麼大的姑娘至少生養過兩個孩子,如果沒有生到兒子婆家甚至連酒席都不急著辦。當地男人不爭氣,除了伺弄幾分水稻半畝茶田,一年倒有半年光景閑著,除了喝酒吹牛擲骰子就知道打老婆出氣。自己能逃出那個鬼地方,在石城這樣的大都市裏不擔暑不挨凍的念著大學,不知道要叫多少人羨慕死。
隻有他才能給自己帶來這樣天大的福分。在一群連飯都吃不飽的孩子中被幸運地抽中對口捐助後,小茶就再沒向姑父家要過一分錢學費書本費。小學畢業那年,石城公安局組織過一次赴支援鄉村考察活動,小茶記得她的資助者叫溫科長,穿著一身看上去料子很好的嶄新警服,比現在高大威武,好像頭發也比現在濃密粗壯。
另一方麵,她又為老溫感到惋惜。小茶是個敏感的女孩,第一次兩人吃飯就注意到了對方轉瞬即釋的欣喜眼神。“他的婚姻生活一定不幸福”,小茶想,但是他有權有社會地位,錢不一定多但吃穿不愁,軍人出身轉業從警,人品上肯定正直剛毅,他老婆應該感到滿意。為什麼不幸福呢?
老溫從來沒和她提過自己老婆,小茶不想讓他為難所以也沒問過。隻是有次送給她一隻木藝小鹿時,他說:“我們家呂書記去日本參訪期間那邊贈送的,我看雕工不錯,給你放書桌上當個擺設。”小茶謝謝收下,心裏卻疑惑了好久,誰會稱呼自己的老婆叫呂書記呢。
“你去洗洗吧。明天一早還有個會,沒什麼事我先走了”,老溫走出浴室。“恩。下次見。”小茶輕輕答應,把衣服疊好抱在懷裏赤腳下床。亞麻罩白熾水晶燈照在素軋紋米黃壁紙和櫻桃紅酸枝木護牆上,彌漫一屋子柔和光線,純銅鍍金的衣櫥加掛線條和西式拉手反射出匆匆走進浴室的嬌小身軀。
浴室裏水汽還很濃,她伸手在鏡子上抹出一塊不大的地方,剛好可以看見自己的臉。她不是當下流行的那種蛇精臉,因為略帶嬰兒肥的緣故可能還顯得有點圓,幸好臉模子不大,配上一雙烏黑的眼睛,像極了剛剛發育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