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這些人啊,隻能生活在民主國家裏,在獨裁的國家裏,是不會允許思想自由發展的,也不會允許我們這些知識分子自由發表言論的,要是真的在蘇聯,我們會被第一批消滅掉;所以當時陳獨秀他們弄那個什麼馬克思主義,我就建議他去蘇聯的民間看看,看看是不是和他們宣傳的一樣,如果不是,還是請他好好的想一想,他不聽,結果弄出事兒來了吧?我是不讚成他們的,那樣的作法,比滿清文字獄還要過分啊!秦始皇也要甘拜下風。”
我拿著簸箕把贓物全部掃進垃圾桶:“所以對於內戰,我一開始是不讚同的,但是回國之後,我見了很多,聽了很多,想了很多,父親也和我說了很多,我漸漸的明白了,校長那麼做是對的,攘外必先安內,這是用兵準則啊,有什麼好詬病的?任何人在校長的那個位置上,都要那樣做,否則前門趕虎,後門進狼,不就完了嗎?”
胡適先生喝了一口茶,喘了一口氣:“那你讚同內戰?讚同剿共?等打完倭寇,還要幫著你的校長把他們剿滅?這可不像是你啊!我聽你的校長說,你可是絕對反對把槍口對準自己人的,你也拒絕過參加內戰的。”
我搖搖頭:“雲海不會讚同毫無意義之內戰,也不會讚同毫無意義之剿共,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若是能夠坐下來好好談,何必兵戎相見?為什麼不能組織聯合政府呢?正如您所說的民主,至少也需要兩個黨派吧?相互製衡,相互防止獨裁,才是最好的,要是滅了任何一個,失去了製衡,難保不會出現獨裁。隻要是中國人,就有參政議政的權利,這才是雲海理想中的中華民國;否則就該和袁世凱一樣,叫做中華帝國了。”
胡適先生點點頭:“其實我也比較希望如此,隻是在主義的問題上,很難調和,共產黨讚同共產主義,國民黨讚同三民主義,在馬克思的意識裏,我們可都是罪惡的資產階級分子,是要被消滅的。”
我笑道:“我記得父親曾言,當初您還在北京大學當教授的時候,曾經和很多人展開辯論,說少談些主義,多談些實際問題,解決實際問題才是最重要的。”
胡適先生坐了下來:“是啊,我一直都是這麼想的;當年主義之風興盛,這個主義那個主義,什麼有政府主義無政府主義搞的學術界思想界是烏煙瘴氣,根本就脫離了實際,不去看看真正困苦的民眾,不去考慮如何解決民生,而去談那些無用的空想,幻想著用主義救中國;我當時就很生氣啊,我說,你這個主義,他那個主義,到底那個主義才能救中國,不是你們說了算的,也不是主義說了算的。
你們應該去農村,看看你們的主義,是不是可以讓那些貧窮的農民擺脫貧窮,如果不行,就別廢話,別談主義,老老實實地把這個實際問題解決掉就好了!結果有些人聽了我的話,不再去理睬主義了,可是有些人照樣談主義,說,談主義就是為了解決實際問題,有了指導方針,才能付諸實施。
我就說,那你們這些空想的主義,有沒有實際價值?有沒有操作的可能性?你們試驗過沒有?沒有事實根據,就不要放空話,那隻會暴露你們的愚蠢和無知!我一生都信奉實用,隻有實用,才是於國於民有利的,別的,我一概不在乎。”
我點點頭:“您的想法和我的差不多,談那麼些個主義有什麼用?還是應該解決實際問題,解決問題要的是方法而不是主義,主義也不一定就能帶來方法,救中國也不是什麼主義就能做到的,等到以後,我們一定要嚴肅對待這個問題。”
“好了你們兩個大男人就別聊這些國家大事了,來吃飯吧!這才是眼前的事情!”江東秀女士端著幾盤菜放到了桌子上,笑著說道,蘭兒緊隨其後,也端出了幾盤菜:“快來吃飯吧!餓著肚子可什麼也做不成的。”
我朝胡適先生笑道:“那麼,我們就來解決一下肚子餓的實際問題吧!空著肚子談問題,那可就是空談了,我可不讚成。”
胡適先生開懷一笑:“我也不讚成,那麼我們就來解決一下實際問題吧!填飽了肚子再繼續!請!”
那天晚上,我們一直聊天,聊到了十一點多鍾,天南地北,無所不聊,我們驚異的發現,原來相見恨晚是這麼個意思,一個軍人,一個文人,就以這種方式結下了不解之緣。
這就是我和胡適先生友誼的開始,從這個時候開始,在未來的歲月裏,我們一直保持著友誼,保持著亦師亦友的關係,從來不曾間斷,一直到胡適先生去世,我卻依舊想念他,這個民主的鬥士,思想的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