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猛打猛引回個俏妹妹(1 / 1)

到正月末了。今年節氣早,河灣裏的柳樹稍已經泛紅,山上的積雪融化成星星點點的白塊狀,經太陽光反射,看起來光怪陸離。孫團總的心情很好,他特意叫上了副官何天章和教官郝三茂陪同前往劉家。路不遠,一眨眼就能到,但他要騎馬去。騎馬是身份的象征,尤其在窮人麵前,要擺出一副派頭來。官就是官,民就是民,二者不能混淆。和劉生財要地的事,大概不會有什麼意外,他是在為國家當差,老百姓沒有反對的理由。

孫團總的到來,使劉家破舊的院落蓬蓽生輝,窯洞後山坡上的膠泥土都發出了耀眼的紅光。喜席擺在下院裏,三張柳木方桌,和一些板凳。因為時間匆忙,劉生財沒來得及通知親朋好友,赴席的隻是凹凸裏的人,大家知道孫老總要來,他不到,沒有一個人敢先入席。劉生財高興的合不攏嘴,連忙叫人給孫老總拴了馬,把客人讓到上院裏,他給老總在炕上支了個炕桌,另辟一席。然後,叫劉大民給老總行禮。

劉大民衝老總磕了個頭。孫老總笑哈哈地說:“快起來,快起來。後生你好本事,自由戀愛,給咱蟠龍街的青年起了個好頭。為人就要這樣,敢作敢為,要有膽頭,有闖頭才對。”

劉大民有點惶恐:“叫您老笑話了。”

“給,這是我的一點心意,”孫老總把一個紅紙裹好的包遞給劉大民,“既然把人家娃娃引回來了,以後要好好待人家,安安穩穩過光景。這事辦得好,給你大也解了困。我看,你們家真正要翻身,就靠你了。”

劉大民趕忙道謝。劉大民要崔煥出來給孫老總磕頭。孫老總說:“免了,新媳婦要坐帳,不要壞了規矩。你忙吧,我和你大有話說。”

劉生財趕忙招呼老總入席,叫人上菜,親手給老總斟酒:“你老人家能來,我高興。家窮,沒好東西招待,你擔待,擔待。”

“哪裏話,”孫老總說,“說這話就生分了。自古以來,孫家劉家就結親,親戚套親戚,理論起來,你還是我的表兄,我老姑父就是你們大劉家的人,住賈家河。”

劉生財連忙說:“是,那是劉家十門頭,搬離凹凸裏有些年頭了。”

“所以,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我今來,一來是賀喜,二來,還有些公幹,有要緊事和你商量。”於是,他把共產黨紅軍起事,縣裏要求修寨子的事給劉生財講了。他說,這是國家的事情,關乎蟠龍街的安全防務大計,整修好這個寨子,區公所,民團就可以安心辦公。當然,你們凹凸裏的人都可以進去避難。同治年你們死了那麼多人,當時要是有個寨子,能救多少人命?

劉生財不敢言喘。老總定了的事情就是鐵板上釘釘,誰反對也沒有用,人家這是以國家的名義給他下達通知。到現在他才明白,老總對劉大民大加讚賞的根根在這裏呀!

孫老總見劉生財不開口,估摸老漢不同意,又說:“老哥,你是個明白人,這事就這麼定了,話多了傷和氣。我是為大家好,咱們沒有個避難的地方,萬一紅軍來了,他們可是要共產共妻的,你兒剛把媳婦娶回來,難道叫人家共了不成?你好好想想,這事情上不敢犯糊塗。”

劉生財沒有拒絕的理由,俗話說,吃人家的嘴軟,拿人家的手短。他真該聽大民的話,不去見孫老總。不去見孫老總,許是不會有這個倒黴的事。老總身邊的郝三茂一雙死魚眼,死盯著他,說:“老劉,你拿捏甚哩,那塊爛地,能值幾個錢?白給我,我都不要。”

劉生財動了幾次嘴皮,怯生生地吐出一句話:“我家地少,家裏又添了人,一下失六畝地,失不起。”

孫老總微微的笑了笑:“沒事,螭龍嶺西邊,長柏樹的那塊地是我家的,荒了幾年,領上你的三顆兒開出來,我不跟你要租子,收的糧都歸你。另外,你借我的錢也就一風刮了。既然是親戚,你也幫襯一下我,為政府出點力,也在理上。”

何天章趕忙給劉生財倒酒,說:“好了。喝了這盅酒,事情就說死了。老總對你家太好了,放在旁人家,還用說這多話?”何天章家也在凹凸裏,和劉家既是鄰居,又沾點親戚關係,開了口,老漢還能說什麼?

劉生財把酒喝了。一股辣味竄進嗓子眼,嗆得他直流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