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爸爸媽媽呢?”
夏灰臉上頓時陰沉了下來,仿佛天空從晴朗的顏色突然變得烏雲密布,這下可把千塵嚇壞了,她下意識地感到問了不該問的問題,勾起了他不堪回首的記憶。
“他們都不在了。”沉思片刻之後,夏灰答道。
“啊……”千塵不知所措地說,“不好意思,我不該問這個。”
“沒關係,不怪你啊,嗬嗬。沒事,都過去了,你看我現在不是挺好嗎?”
“我們不說這個了,那你奶奶呢?”千塵忍不住往下打探,可不幸的是——
“奶奶也,在兩年前去世了。”夏灰說道,眼神中安靜了不少。
“我奶奶也在幾年前去世了,小時候我也是和奶奶一起住的,奶奶是這個世界上最疼我的人。我也經常吵著要奶奶給我買糖吃。”千塵說著,陷入兒時的回憶。“最有意思的是,每次到了甘蔗豐收的季節,奶奶總是帶著我們去甘蔗地,然後砍幾根甘蔗,給我們每個小孩子拖一根回來,然後一截一截地砍好,給我們削去皮,每個人發一根……冬天,有時候奶奶還把甘蔗放在烤火的爐裏烤了給我們吃!你知道嗎?烤過的甘蔗吃起來特別香特別甜~!堪稱風味獨特啊~!”千塵滔滔不絕、有滋有味地說著,臉上掛著恍如吃了烤過的甘蔗那樣甜滋滋的笑容。
“你吃過用火烤的甘蔗嗎?”千塵天真可愛地問夏灰,仿佛回到童年時代。
“當然啊,我們在鄉下,什麼能吃的都被我們嚐遍了,各種食物各種吃法也被我們試遍了!”說到著這個,夏灰特來勁了。“小時候我很調皮,經常和小夥伴們去山上玩,摘楊梅啊、李子啊、枇杷啊什麼的,還有藍莓、野草莓等野果子!奶奶因此也常常擔心我,因為山上有蛇,她怕我被蛇咬。可我不但沒被蛇咬過,還經常抓蛇玩呢。“
“什麼?抓蛇?”千塵驚叫了起來,一副驚恐的模樣。
“是沒有毒的小蛇,抓了專門嚇你這樣的女孩子,哈哈。”夏灰說著,用手做了蛇的樣子嚇唬千塵。
“別鬧了,”千塵嗔怪說,“我最怕蛇了。”
“其實蛇沒有什麼可怕的啊,不過除了極少數會主動攻擊的蛇以外,比如說眼鏡蛇。絕大部分的蛇,包括毒蛇,它們本性都很溫柔,隻要人們不驚惶失措主動攻擊它們,一般情況下它們都不會主動傷害人類的。”
“哦,原來是這樣。很多時候,人們害怕,是因為無知,對嗎?”
“完全正確。”夏灰臉上又露出頑皮的笑容,千塵腦海中浮現出他小時候上山摘野果子滿山跑的模樣。
驀地,千塵走回房間拿出一把吉他。
“你會彈吉他嗎?”千塵問。
“會一點。”
“我們上樓頂彈吧,我剛剛學了一首新曲子。”
千塵從冰箱裏拿了兩罐可樂,帶上鑰匙和吉他,領著夏灰上樓頂。
樓頂寬闊而且幹淨,很少有人上來。千塵隻是偶爾有興致的時候才來。已是下午四時,春末的陽光柔柔地灑著,天空藍藍的,有幾多白色的雲朵漂浮著。遠處的山比起彼伏,連成美妙的曲線。
千塵從門後麵搬來兩張小凳子,即將開始她的演奏。
“你還準備了凳子?”夏灰有些驚奇地問道。
“哦,不是啊。7樓的住戶經常上來這裏晾東西,冬天燒烤,夏天乘涼,所以備有凳子。我們家人反而不是經常上來,就是我偶爾喜歡帶朋友上來領略一下樓頂的風光。”
千塵認真地抱起吉他邊調著弦邊說,“是有段時間沒用它了,今天突然來了興致。”
千塵來回撥弄著,直到每根弦都準了,問夏灰:“想聽什麼歌?看看我會不會彈。”
“齊秦的吧。”
“你也喜歡齊秦?”
“是啊。我很小就聽齊秦了。大概三歲的時候,那時候鄰居家的大哥哥整天放齊秦的磁帶,很大聲的,有時他還抱著吉他走調地唱,印象最深的是那首《大約在冬季》。”夏灰淡淡地說,千塵注意到他臉上那顆黑痣,此刻正煥發出迷人的魅力。
千塵彈了《原來的我》、《外麵的世界》和《橄欖樹》。
彈《外麵的世界》的時候,夏灰聽得入了迷。那琴聲婉轉動聽,不禁令人著迷。吉他這東西太奇妙了,那麼簡單的樂器,六根弦,卻能幻化出如此美麗的音符、旋律……他如神地聽著,不由自主地跟著唱了起來——
“在很久很久以前,你擁有我,我擁有你;在很久很久以前,你離開我,去遠空翱翔,外麵的世界很精彩,外麵的世界很無奈……”
彈完《外麵的世界》,千塵扯了一會兒脖子上斜斜的絲巾,笑眯眯地說:“彈得不好啊。”
“不,你太謙虛了,彈得很好啊。你什麼時候開始學吉他的?”
“大二的時候吧。”
“女孩子會彈吉他的不多啊。”夏灰眼神流露出那種可怕的熱情,千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是嗎?”
千塵撥弄了一會兒額前的劉海,接著說:“你來吧。”然後把吉他遞給夏灰。
夏灰接過吉他,來了一首老狼《美人》的前奏,華麗的前奏,讓千塵驚訝不已。
“還說隻會‘一點’?我看你才謙虛呢。”
夏灰喝了一口啤酒,微笑著問:“你想聽什麼歌?”
“自由發揮。”千塵歪著頭,臉上流露出欣賞和等待的神情。
夏灰彈了水木年華的《在他鄉》、樸樹的《白樺林》和《那些花兒》,還有那首甲殼蟲的經典曲目“Yesterday”.
隨著美妙的吉他聲和現場版的歌聲,夕陽緩緩地浸潤著兩個熱愛音樂的年輕人。這是一個令人沉迷的無比曼妙的下午,因為有音樂、啤酒、還有各種憧憬,因為……兩人心曠神恰地彈著笑著,喝著啤酒,談天說地……時而激情飛揚,時而如醉如癡,隻怕時間過得飛快。
曖mei就像吉他的六根弦中最細的那一根,最纖細動聽也最容易斷裂。
兩個人都小心翼翼地彈著、唱著,一切都不再重要。盡管兩人仿佛都有往前一步的無限幻想和衝動,卻沒有往前一步的勇氣和實踐。
就這樣一直曖mei下去吧,因為隻有曖mei之弦才能彈奏出如此扣人心弦的樂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