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夏也不知道對方是好人還是壞人,就冒冒失失跟著走。但是,聽過他的琴音,她認為他不可能是個壞人。
“不好意思啊!”在稍寬的石板路上,花夏快步追上琴師與之並肩,向他真誠道歉,“剛剛把你推倒了,真的很抱歉。”
“什麼?”琴師不知道她所雲何物。
“就是在你演奏會之前,你不是扮演賣票的黃牛嗎?”花夏提醒,他是真健忘還是故意裝傻!
“哦……沒事!”他終於知道她說的是什麼了,她把他當成了他的雙胞胎哥哥,但又不想解釋。
“你彈琴的技藝精湛,琴曲深入人心!”花夏說的是實話。
“哦!”表麵追捧他的人太多,這種場麵話他已經免疫。
“董夫子,通神明,深鬆竊聽來妖精。言遲更速皆應手,將往複旋如有情。空山百鳥散還合,萬裏浮雲陰且晴……幽音變調忽飄灑,長風吹林雨墮瓦。迸泉颯颯飛木末,野鹿呦呦走堂下。長安城連東掖垣,鳳凰池對青瑣門……”
花夏詩興大發,吟誦一首,將伯裏喻為董庭蘭。董大彈琴不隻驚動了人間,連深山妖精也悄悄地來偷聽了,指法嫻熟,得心應手,那抑揚頓挫的琴音,漾溢著激情,像是從演奏者的胸中流淌出來。
伯裏抿嘴一笑。
“我雖然不懂古琴,但是,我知道,詩人裏麵誰最愛琴。”花夏不能忍受無話的尷尬,扯著什麼說什麼。
“哦?”伯裏似乎有點興趣。
“我想,您會選擇在西風景區長期駐留,應該是因為他!”花夏見他終於有交談之意,笑說,“白樂天先生,自雲:嗜酒、耽琴、淫詩。凡酒徒、琴侶、詩客,多與之遊。”
“每良辰美景、或雪朝月夕,好事者相過,必為之先拂酒次開詩,酒酣乃自援琴,操宮聲,弄《秋思》一篇,若興發,命家僮調法部絲竹,合奏《霓裳羽衣》一曲,抱琴引酌,放情自娛……”花夏喋喋不休,發現伯裏落在後麵,正望著自己出神。
“白氏詩中之情趣,在於高古淡雅,以琴伴酒,非隻孤高冷漠之心置於琴者。”隻聽伯裏低吟一句,又提步向前。
“聽聞以琴為樂,可以觀風教,可以攝心魂,可以悅情思,可以靜神慮,可以壯膽勇,可以絕塵俗,可以格鬼神。剛剛聽完您的演奏,我突然覺得一股熱流湧過,內心平靜,心神安寧……雖沒有見到您彈奏的樣子,我想,定是指不虛發,弦不誤鳴,用指兼以甲肉,不疾不徐,手臂調暢,暗勇其力,戒於露見。”花夏將自己想象中的演奏場麵脫口念出,那深入人心的旋律不絕於耳。
“謝謝!”伯裏不知道自己為何要道謝,他可能覺得她說的都是對的。
“弦無按指之聲,韻有貫水之實!絕唱也!”花夏這回真是穿回了古代,說話滿嘴之乎者也。
“過獎,其實我一直在找失散千年的琴譜《廣陵散》,善琴而博精雜弄的孫希裕唯不傳此譜,其言《廣陵散》為有傷國體之憤歎之曲,遂焚燒之。”伯裏悲傷的搖著頭。
“愛琴善琴懂琴的人絕不會焚毀一本琴譜!《廣陵散》具激昂慷慨之情,衝突殺伐之氣,雖傷卻不至毀滅。相信你一定可以找到!”花夏堅定地說。
“嗯!”伯裏也相信她,“我馬上啟程去找!踏破鐵鞋,穿越千山萬水也要將它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