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軍在洛陽誓師大會結束後的第四天,大將軍府就陸續接到的來自各方麵暗探斥候傳來的報告,將聯軍的各路主將、監軍、主要將領以及兵員數量、組成、武器裝備等等一係列重要情報,點滴不漏地傳到了王睿的案前。
強敵大軍壓境,秦王王睿這幾日幾乎徹夜未眠,整日在宸元殿與尹尚商議部署軍事。七月二十日,王睿一口氣簽發了十幾道人事任命敕,將涼州附近的屯衛軍、南衙宿衛、王府護軍、玄武精騎進行了統一整編。一些高級將領紛紛掛職下放帶兵,例如右衛將軍王旭便以正三品武職品秩俯就統軍之職,統領由原王府親衛組成的王府護軍。這次除了由左龍衛大將軍陸戰統帥的一萬玄武精騎之外,王睿幾乎將涼州所有的兵力都統一整編在一起,由自己提調節度。
而外地的部隊此刻也在緊鑼密鼓的調動中,張掖都督王豫所率一萬大軍來最快,次刻距涼州僅八十餘裏;新晉的西平都督李盛道率新整編的二萬西平軍於七月二十一日渡過黃河向隴西與平涼兩郡交界處進擊;而安西大都護王弘威所部四萬餘人是邊兵,守土有責,未曾調動。
雖然已經入夜,原先繁華熱鬧的涼州城此刻由於大戰在即,顯得一片死寂。此時的宸元殿,王睿將幕府送來的最新的情報對照的地圖一一加以印證確認,望著關隴的地圖,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就連尹尚進入大殿也沒有察覺。原本按照慣例,進入王府都是要護軍驗過照身之後通傳方可進入的。但是現在是緊急時刻,戰局瞬息萬變,為了不貽誤戰機,王睿特意下敕,幾名近臣無須通傳便可直接晉見。
“好一方沃土啊!”尹尚讚歎道。
“是文淵啊!”聽到說話,王睿才回過神來,點了點頭道,“有什麼軍情嗎?”現在尹尚身兼王府詹事、大將軍長史、大行台尚書左丞等要職,參讚西鎮軍務。尹尚道:“剛才傳來軍報,南宮幸率領八萬河東軍已經渡過黃河,攻陷延福,縣令杜圍被俘,現在兵峰直逼富昌城!五原刺史來報,鎮北大將軍徐明率三萬大軍出雲中,直逼五原。據虞侯報,南鎮大軍五萬由大將吳誠率領已經過了武關,馬上就要到達灞上。現在何洋的本隊約九萬大軍距潼關僅一百二十裏了……”
王睿邊聽邊看著高掛在牆上的關隴地圖,雖然無數次的看過這副由能工巧匠花了數月時間繪製的地圖,對上麵的山川河流、關隘城池了如指掌。但還是仔細地詳加確認著,突然他覺得好象少了點什麼,忙回頭問道:“怎麼沒東鎮?東鎮呢?”
尹尚道:“東鎮五萬大軍由征東將軍梁衍率領,此刻才到達陳留一帶!”“梁衍?此人是誰?”王睿第一次聽到這名字不禁眉頭一皺。尹尚道:“聽說此人乃原征東將軍梁義直的嫡孫,年方二十六!”
王睿訕笑道:“我說一毛頭小子怎麼能忝居高位,原來是靠著祖蔭啊!”聽到此話,尹尚正色道:“王兄如果小看此人,便大錯特錯了!此人乃是靠真才實學才得到此位的!”接著他將虞侯探聽來到的關於梁衍的消息告訴給王睿。聽完之後,王睿不禁讚道:“此人真是大才啊!”
沉吟片刻,王睿道:“馬上西鎮就要和朝廷開戰,勝負之數,天文星象巫卜可參祥嗎?”
尹尚笑了笑說道:“王兄,天地乾坤,萬物生靈,皆有其理,否則世人誰信?但是這軍國大事,卻是人事,凡人事者需盡人力。兄王以兵事問天象,似乎頗有點漢文帝的味道了!”
王睿啞然失笑忙回答:“不問蒼生問鬼神,漢文帝惶惶文治,卻被太史公這一筆抹得一塌糊塗。他哪裏是不想問,分明是投鼠忌器不好問罷了!”
接著他擺了擺手道:“你不明白我的意思,我不是要你解說天象吉凶。我是要問你,有什麼辦法可以用來鼓舞士氣振奮人心!”
沒等尹尚答話,王睿歎了口氣繼續說道:“眼下涼州人心惶惶,好多大臣家中此刻都在裝車備馬打點行囊。這些日子城防戒嚴,四品以上逃亡的文官已經被拿住了六個,都被下到刑曹大獄中了。涼州尚且如此,更不用說外地郡縣官吏了。我也知道,他們這是被何洋那三十萬大軍嚇的。他們不相信我能打退何洋,也難怪,就西鎮現在可以調集的兵力而言,能應付住何洋的進攻已經是上限了。我甫即位,對這些文武不能用強硬手段,可要是聽由他們這般逃亡遁走,上行下效,百姓們見這些達觀顯貴都紛紛逃命,還能在城裏待得安穩麼?恐怕何洋的大軍還沒到涼州,就已經亂成一鍋粥了。”
尹尚笑著說道:“原來兄王是想用天文星象來安定涼州民眾,穩定涼州秩序!”
王睿趕忙點了點頭:“正是如此!”
尹尚沉思片刻道:“恕臣弟直言,想要取信百姓而行詐術,恐怕不是人君之所為。天象本來便是虛的,曆朝曆代,不過依尚書等一些古籍詮釋一二而已,說他們是妄托天象謬言大事也無不可,但是要說到效果怎麼樣,就要見仁見智了。臣弟以為,兄王若是要安定民心,眼下便有比假托天象更好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