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見他顫巍巍地走到堂中間,李世傑鄙夷地哼了下,低聲暗罵一句:腐儒!轉頭望向他處。張千也不以為仵,開口說道:“想我東吳立國已五世,向以信義治國。天寧五年我國向北周稱臣後,兩國已十餘年沒有爆發過戰爭。此次北周大興刀兵,定是有人挑撥,才會妄開戰隙。下官以為應當先派使者去洛陽探明原委,再做定奪!”
李世傑聞言,不冷不熱地說了句:“恐怕等從洛陽回來,鍾離早已非我東吳所有了!”
沒等張千說話,一個人就站起來,不緊不慢地說道:“非我所有亦無不可!”李世傑怒視著他,他卻視若無睹,接著說著,“即使淮河被突破,還有長江!自古以來,寬廣遼闊的長江比其淮河何止三、四倍,自古以來足與百萬大軍相匹敵的說法,若是在長江南岸集結大軍、構築堅固的陣地,再配已強大的水軍。這樣不是比起死守淮河更有效嗎?”
李世傑再也按奈不住了,拍案而起,大步走到那人麵前,雙眼圓瞪,一把抓住他的胸脯,高聲說道:“照李大人這麼說,就是想要放棄淮河以南長江以北這片土地咯!”那名李大人、李安直嚇得哆嗦發抖,顫聲說道:“是!是!”
“你這匹夫!”李世傑一把把他推倒在地,一按腰間的佩劍,“嗆”的一聲拔了出來,寒光湛湛的劍鋒上倒影出李安因恐懼而變形的麵龐,“你可知道如此一來就等於放棄了居住在長江以北的數百萬百姓!如此一來,國家的臉麵何存!國家的威信何在!今天我就代江北數百萬百姓將你結果以儆效尤!”
李安躺在地上,驚恐地往上麵爬著,口中直喊著:“恩相、恩相!快救救下官啊!”
看到自己的門生如此境地,聶士成的臉也掛不住了,他站起身來,走到李世傑的麵前,擋住了他,笑著說道:“周都督,看在本相的麵上,就饒過李大人吧!現在列位大人相聚在此,不就是集思廣益,商量著對策嗎!言者無罪、言者無罪嘛!”
李世傑怒視著慢慢爬起來的李安,又看了看在座的那些人,把劍插入劍鞘,憤憤地說道:“和你們相商退敵之策有如對牛彈琴,枉費口舌!”說著,一頓腳,轉身就走,臨走還說了句,“腐儒誤國!腐儒誤國!”
聽到這話,那些士大夫紛紛站起來,臉都漲得紅紅。
而那李安則爬起來,站在聶士成後麵,說道:“恩相,怎麼辦?”此時的聶士成也被李世傑不辭而別,弄的是羞赧無顏,麵紅耳赤。因而話也不說,拂袖而去。
……
是夜,丞相府書房。
“恩相,您也看見了今天的情景!李世傑是如何地驕橫跋扈!”李安站在一旁,狠狠地說道。
而張千則在一旁幫腔道:“是啊,丞相。李世傑一向與您平起平坐、並列朝堂之上。如今丞相您得聖上信賴而總領朝政,壓他一頭,他如何能服氣啊?”
聶士成來回踱著步子,雖然沒發表什麼意見,但對於白天在議事堂李世傑當著這麼多人的麵不給他麵子,甚感到惱火。
張千察言觀色,火上添油地說道:“今日,在議事堂他能如此對待丞相。要是這次他帶兵前去解鍾離之圍,如若大勝而歸,越發氣焰滔天。恐怕到時禍事就到了啊!”
聶士成停住腳步,狐疑地看著張千,問道:“什麼禍事?”
張千呐呐地說道:“難道丞相忘記了建元九年之事了嗎?”
“這!”聶士成當然不會忘記那件事,當年也是北周兵犯國境,大將軍蕭貴率軍在彭城將其大敗,然後掉轉槍頭將朝中一切反對勢力一舉清除,廢立新帝。把持國政達十年之久。幸虧先帝英武,在得到聶家等幾個豪族的幫助,趁其不備才將其鏟除了。
李安不無感慨地說:“前車之鑒,恩相不可不防啊!”
但是,如果不派兵去應戰,這對朝局總是不利啊!就在聶士成遲疑不決的時候。張千好像猜出了他心裏想些什麼,微微一笑:“丞相,我看可以這麼辦!”
聶士成坐在上首的檀木靠椅上,端起一杯香茶,輕呷一口,說道:“說來聽聽?”
“首先派人暗地出使北周,商談議和之事。必要的時候可以割讓江北之地!”
聶士成不置可否,隻是點了點頭,因為他本來就對江北之地沒感什麼興趣。
“其次派心腹為將,然後率軍北渡長江,奔援鍾離!此舉不就可以奪掉李世傑的兵權?”
“那不是要與北周軍作戰嗎!”聶士成說出自己的憂慮。
“非也!非也!等過了長江以後,就兵屯江都按兵不動!”張千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