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不好了!”
一個老媽子急急忙忙地從新房裏跑了出來,那是個高大而又肥胖的婦人,她跑得不快,沒跑幾步就累得氣喘籲籲。
“你到前頭去告訴管家,新房裏就少奶奶一個人在,少爺不在!”她拉住一個十來歲的小丫頭,讓她去替自己傳話。
聽了這話小丫頭顯得非常吃驚:“啊?少爺不在房裏啊?那這麼說他真的偷了家裏的錢,自個兒跑了?”
“可不是嗎!”老媽子一臉氣急敗壞地拍了拍她那粗壯的大腿:“少爺他偷偷跑到賬房裏拿走了好幾百塊大洋呢!後來便連人帶行李都不見了,這不是跑了還能是什麼?唉……少爺下手也真重,你是沒瞧見柱子腦袋上那個包,腫的老高老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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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若雪猛地睜開了眼睛!
她又做夢了。
在夢裏,她又回到了兩年前的那個夜晚,那年,她十六歲。在鄉下,已經到了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的年紀。所以家裏人給她定了一門親事,對方是當地的望族、張家的獨子張子陵。
張家是龍陵鎮最大的地主,家境盈實,堪稱龍陵鎮的首富。但白家最看重的卻不是這一點,而是相中了張子陵那個大學生的身份。
白家的家境雖然比不上張家那麼富裕,但祖輩曾中過前清的舉人,向來自恃書香傳家,所以找女婿也就相當看中對方的學問。最起碼在當時,大學生絕對就是博學多才的代名詞,再加上對方家境優越,所以白家上上下下都對這門親事感到非常滿意。
白若雪自己也沒什麼意見,因為對方在送來聘禮的同時,還送來了一張張子陵的全身照片。照片裏的青年長相極其俊俏,穿著一身款式摩登的西服,身材高挑、四肢修長,頭發上的發蠟打得油光鋥亮,看著文質彬彬而又幹淨體麵。
白若雪一看就喜歡上了,含羞帶怯地把這張照片貼身藏了,時不時地拿出來瞧瞧,幻想著嫁入張家之後的日子會有多麼的幸福。但等她真的嫁過去了,才發現張子陵這小子,隻不過是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混蛋!因為就在成親那天晚上,張子陵借著在前院陪賓客飲酒的空檔,偷偷溜去了賬房,用從張老夫人那兒偷來的鑰匙打開了賬房的櫃子,拿走了三根大黃魚和整整五百塊大洋!離開的時候正巧碰見了從賬房門口路過的雜役柱子,二話沒說就操起桌上的硯台把人給砸暈了。幸好他這人沒什麼力氣,要是換個孔武有力點的,那個雜役早就去見閻王了。
後來白若雪才知道,娶她過門隻不過是張老夫人的意思,張子陵本人在省城念了大學,受到新派思想的影響,主張戀愛自由和婚姻自由,所以並不願意跟一個從未見過麵的女人結婚。他是被張老夫人給騙回來的,早就想好了要找機會再跑。他早就把行李都收拾好了,拿到錢之後,便帶著行李消失得無影無蹤。
張家的人一邊把鎮上個翻了個底朝天,一邊又派人往鎮外去找,一路尋到了隔壁縣,都始終沒能看到張子陵的身影。
張老夫人在聽了管家的回報之後,覺得自己這回丟人丟大發了,一張老臉拉得老長,氣得砸了好幾個花瓶,嚇得一幫丫頭婆子大氣都不敢喘!
白若雪的日子自然也不好過。
新婚之夜,新郎卻跑了,白若雪守了活寡本來就已經夠倒黴了,但更可悲的是,張家少爺逃婚的消息第二天便傳遍了整個龍陵鎮,立刻就成了鎮上人茶餘飯後的談資和笑料。但幾乎所有的人在談這個事情的時候,卻都把造成張子陵離家出走的責任算在了白若雪的頭上。從張家少爺是不願意娶她才出走的,一直聊到張家少爺為什麼不肯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