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們一行人浩浩蕩蕩前往府衙的時候,那個幕後黑手就調派駐軍,一路封鎖通往府衙的路口,一路指派知府會同縣令帶領,去我家抄家,布置罪證,將許多白蓮教的信物混在抄來的財物書信裏。
卻原來,我家世代忠良,家族龐大,也不乏出仕入將者,在絕對的強權麵前,竟如螻蟻無異。
在我們被誑進府衙的那一刻起,我們一族人的命運就已被決定。送給我們的飯食裏加了蒙汗藥,好讓族裏成年的男丁無知無覺地在認罪狀上個個都按上指紋,把這案子做成鐵案。
朝廷對白蓮教徒向來不稍寬貸,趕盡殺絕。見地方破獲這樣一個大案,批複的極快。
成年男子全部斬立決,竟連秋後問斬都不等。女眷與十五歲之下男丁流放至北疆朔州,男子發與有功校官終生為奴,女子充為營妓。
先前判決未下之時,尚有父輩的至交好友奔走營救,均遭嚴斥,後衙門索性貼出告示,曰此案鐵證如山,本犯自已伏法,再有被蒙蔽求情者,須按同案疑犯一體處置。
父親們行刑那日,我們被押解上路。
在女牢時,我與父親的一位妾侍被關在一處。她是花瑤族人,生在滿是瘴毒的瑤山裏。父親曾在該處任職,於她的父母有恩。她的父母執意將她送與父親,父親推辭,她的父親竟要殺死她,故而隻得收了她。
母親見她一團孩氣,天真未鑿,很是喜歡她。吃穿用度,從不苛刻。
她來了幾年,漢話還說不甚準。那晚在女號,暗夜裏我突然被驚醒。我睡眠極淺,在牢裏日夜悲憤塞胸,幾乎不能成眠。那時我感覺有一隻手在往我的身上塗抹什麼,塗的部位是我自己平時也羞於看的。
大驚之下,想喊,嘴裏竟被塞進一塊帕子,阿哈,就是那位妾伺的名字,湊到我耳邊用極低的聲音耳語道:“沒事的。”給我脖子上掛了一個東西,又道:“一年一粒。”
我信她不會害我,再說,已到如此田地,害我又有什麼打緊?
天亮後,我發現自己的皮膚變得黯黃,如廁時更有異樣感。女號裏人多,好多親戚我並不熟悉,無法貿然問阿哈。
當天她就被轉到別的牢裏。原來發現她容貌口音與本地人有異,一查居然是花瑤族人,白蓮教在阿哈的老家信仰者眾,如此更坐實了羅家的罪名。
遞解途中,每天都有生病自盡的女人小孩。我的母親也早早去了。也好,少受些罪,願她往生極樂。
走到臨山縣城附近時,我終於扛不住,高燒昏迷。
解差不耐煩管我死活,直接把我扔進溝裏,繼續趕路。
逃荒路過的一家人看我還有口氣,撿回我,灌了幾口水,我命硬,竟然活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