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樣鎖好櫃子,把鑰匙塞在篾席下。一掀篾席,上麵的蕎麥殼枕頭歪到一邊,露出裝煙鍋子的那個白布包。
芝芝一拍腦袋,差點把這茬兒忘了。今天下了房頂,就依芝芝爹的吩咐,把隻裝了一根煙鍋子的布包放在他的枕頭下。當時想著等晚上見著芝芝爹,找個什麼借口哄哄說說,必要時撒個嬌,看能不能把這事輕輕揭過。現在情況有變,貞貞今天要住在這兒,煙鍋子的事情就得先瞞下,省得萬一芝芝爹黑臉訓斥,貞貞臉上掛不住。
又開開櫃子,把裝著煙鍋子的白布包插進兩滿袋白麵之間,雙手握拳,捶捶麵口袋,讓兩個口袋裏的麵粉往一塊擠一下,這樣就從外麵看不出中間的白布包了。
走一步說一步吧,即使明天芝芝娘回來了,也不見得兩夫妻為這麼點小事把自己打一頓吧?好歹是親生女兒呢,不過這營子裏的人似乎都有一個毛病,為一點小事就動手打兒女的大有人在,天天都能聽見這家哭哪家鬧的。
管它呢,想的太多人會變老的,芝芝自我安慰,原來在前世,天天挨打受氣的,自己幾乎可以泰然處之。怎麼穿過來沒多長時間,本事沒學到一點,膽子倒變小了,一點小事也值得翻來覆去思量?原來看穿越女小說,自己可總是幻想著穿越了做俠女的,就這點膽量能成什麼事!
急急走到灶房,鍋裏的水已燒開了,翻滾著水花兒,貞貞已用爐灰將灶火壓住,撤去硬柴,灶膛下隻燃著兩三根細紅柳枝。貞貞拿根紅柳枝在地上劃著什麼。
芝芝走路沿襲了前世的風格,貓似的輕捷。但貞貞顯然五感很靈敏,雖然背對著門,卻已感覺到有人進來,輕輕一伸腳,仿佛不經意的一個動作,就蹭掉了劃的痕跡,然後才回頭一笑,招呼道:“米來了?”拿起粗硬些的紅柳幹填進灶膛,拉動風箱。
火立刻呼呼燃起,伴著輕微的劈劈啪啪聲。芝芝快手快腳淘米,下鍋,再拿把菜刀把冰糖紅糖都拍成小塊,用一個粗瓷碗裝著,放在灶台上,對貞貞說:
“邊吃糖邊燒火。”
擔心貞貞客氣,先給自己塞一塊冰糖,又給貞貞嘴裏硬塞進一塊大一點的紅糖,含含糊糊說:“客氣是小狗哈。”
貞貞扯一下嘴角,做一個笑的表情,嘴角的腫塊也跟著一動,臉上的紅已褪去,滿臉青青紫紫的。芝芝一陣心酸,不由想起前世自己遭的罪。
看見芝芝眼圈紅紅的馬上要哭的樣子,貞貞趕忙轉移她的注意力,問道:
“主食吃什麼?要是餾饃饃該去端了。”
芝芝勉強一笑,拿起紅柳蒸籠,用抹布擦的幹幹淨淨。
灶房裏的饃饃放在一口泥甕裏,紅柳編的甕蓋上還壓了酸漿罐,管叫貓呀耗子的都進不去。就是取的時候不大方便。芝芝抱起酸漿罐放在地上,探手進去撿了十六個饃饃出來。玉米麵和高粱麵各八個。芝芝爹和大哥的飯量芝芝心裏有數,一人得吃五個,自己吃兩個,給貞貞預備四個,有備無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