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拾:送行。(1 / 2)

有一年的冬天,我出獄不久,一個人走在夕陽下麵,看見有兩三個男孩子騎著單車背著書包說笑著從我身邊閃過,那一刻所有的往事湧上心頭,刹那間我淚如雨下,這一天黃昏過後還開始下雨,我一個人在雨中走來走去,走到曾經念過書的學校,望著學校的大門一動不動,那一刻仿佛回到從前,那一刻再次淚留滿麵,我不曾算過,但我大概知道,至少有十年不曾流淚,至少有十首歌給過我安慰,而現在的我,總會莫名的哭泣,當我在想起你們的時候。

生命就像是一場告別,從起點開始就已經準備著對結束說再見,到最後你擁有的隻是漸漸增加的傷痕,再次回望來路的時候,那時我們總是並排走在街上,大風吹過的是每一個不羈的背影,我們曾經相互擁抱也曾經揮手道別,直到最後永久的轉身後再也無法相見。能做的,就隻有莫名哭泣。

至少有十年我不曾流淚,至少有十首歌給過我安慰。可現在的我總是莫名的心碎,在我想起你們的時候。(汪峰-當我想你的時候。)-----致垃圾,大虎,老驢。以及這個時候還沒死的人。

時間再次回到那一刻,一波又一波的壞消息被大家所知曉的那一刻,一波又一波的壞情緒湧上心頭的那一刻,整個人已經筋疲力盡,世界觀被一次又一次的蹂躪,這個世界,真不知還剩下些什麼。所有的一切都是幻影,整個生命是一場幻覺,即便是這樣,但這些幻影,這些幻覺,仍舊需要它在。

大嫂發動了汽車,說到,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就必須要有麵對這條路上種種困難的思想準備,當初你們一起高高興興的走在路上,隻是想著一起把這條路走完,可惜有人速度快,先走到了終點,我們能做的,就隻有送別。

情緒慢慢的被平複下來,因為醫院的門口開始有車輛出來,開頭的是一輛警車,響著警笛,後麵就是一輛殯儀車,大家知道老驢就在裏麵躺著,但卻不能再上去看一眼,隱隱約約能從殯儀車裏聽到哭聲,並且不止一個人的哭聲,裏麵應該有老驢的爹娘,和老驢創業時就陪伴他的驢嫂,一瞬間我萬念俱灰,我想,如果今天躺在這輛殯儀車上的是我,坐在我左右哭泣的是我的爹娘,不知道他們的心情會怎樣,最自私的無疑就是躺在中間的那個,你躺在中間,沒有了呼吸,沒有了思想,至少不會再有痛苦,但你卻把強烈的痛苦強加給了別人。突然我就很想回家,突然我就很想我媽,這些日子發生在A市惡性事件已經把A市已經讓A市的老百姓人心惶惶,輿論媒體也在不斷報道,就差結案之後上法製進行時,我想我的父母和親屬肯定已經知道了全部事情的經過,他們這時也肯定正在瘋狂的找我,可我扔掉了手機,封鎖了所有的消息,甚至都剪去了頭發改變了自己的容顏,即將四處為家,並且永遠有家難回,這就是代價。

殯儀車後麵跟著七八台不同的轎車,這時來送老驢的肯定就隻有老驢家裏的親戚,其他人都已經散了,社會上的朋友,老驢的小弟,手黑的小弟,這時不是死就是傷,沒死的沒傷的,也都進了局子,至此之後,A市便又消失了一個舉足輕重的社會組織,無論老驢的公司對於社會是嚴重擾亂治安還是促進經濟發展,都已經無從考證,老驢在最巔峰的時候,一夜之間一無所有,一無所有到連命都沒有,並且這個局麵還是他之前的好兄弟吉光一手造成,老驢死了之後,身上還背負著巨額的債款,而他的整個家庭,也將會失去之前老驢創造出的榮華富貴,成為社會最底層,成為社會最底層並且一貧如洗的老百姓,打擊帶來的效果就是這麼直接和殘酷,無論是經濟利益的瓜分,還是兄弟情義的隕滅,結局終究是兩敗俱傷。

警車在前麵開道的速度很快,似乎想著早些把老驢這個死人處理掉。一共有七八輛車,很快都從醫院裏開出來,因為老驢是受害者,所以這裏的警備力量相對薄弱些,開道的就隻有一輛警車,最後一輛車出來的時候大家都非常震驚,是一輛五菱麵包,車牌號並沒有遮擋,我一眼就認出來,這是吉光後來為了方便輝煌球廳要賬時買的一輛車,我說,大嫂,那是輝煌的車,輝煌除了我們,誰還會來?大嫂沒有說話,慢慢把車靠近,準備跟在這輛車後麵,兩輛車擦肩的時候,麵包車後座的玻璃搖了下來,我看到裏麵坐著一個渾身打著繃帶的男人,旁邊還坐著兩個警車,玻璃顯然是警察搖下來了的,坐在他身邊的警察這時正一臉警惕的盯著外麵的情況,大嫂並沒有把玻璃放下來,我透過玻璃仔細看裏麵的這個傷員,喃喃的說到,是吉光。這時吉光脖子纏著繃帶,正微微的往這邊看,我想吉光一定對這輛陌生的捷達有所感應,或許他知道在這裏應該還能再碰到自己的兄弟,還能再看兄弟一眼,雖然這極有可能是最後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