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飛哇哇吐了幾口酒加血之後,抬頭抄起白酒瓶子繼續喝,估計這個時候在小飛的心裏已經對酒沒有了概念,被他強製灌進肚子裏又被強迫吐出來的早就不再是酒,都變成了礦泉水。青島礦泉水,二鍋頭礦泉水,長城幹紅礦泉水,傑克丹尼礦泉水。小飛現在的心裏應該也非常清楚,他目前的任務很簡單,就是把這些水喝到肚子裏,因為隻有喝到肚子裏,這件事才算完。雖然這一天圍在飯桌前的這幫人仍舊有一多半是站在小飛這一邊,雖然不管事態發展到什麼程度我和吉光仍舊會毫無懸念並且毫不留力的支持小飛到最後,雖然立本和大剛這時都已經蓄勢待發,雖然門口已經站滿了輝煌球廳的主力人馬,雖然他分分鍾都可以把正站在他麵前麵目可憎的卷毛放倒在地並且讓他不再有機會站起來。但我想,小飛在這個時候,意識上是徹底清醒的,並且小飛在這個時候,終於再次成熟起來。因為手黑和老驢的態度已經相當明確,因為表麵上雖然這隻是一件雞毛蒜皮的小事但其中包含了太多累積很久的東西。我想小飛在喝酒的時候應該是懷念垃圾,如果垃圾這個時候還活著,垃圾應該也坐在大家之中,並且垃圾仍舊會和我和吉光一樣力挺小飛。我想垃圾這個時候要是還活著,或許也和吉光一樣早已榮華富貴,或許也和吉光一樣性格仍舊鮮明。我想垃圾這個時候如果還活著,我想金良應該也不會早早的離開A市在外麵獨自發展,金良應該是還以前那個無所顧忌的金良。但垃圾畢竟死了,有些東西失去了就再也不能挽回,也許小飛很早就已經決定,決定轉換自己的地位。不再讓大家放縱他遊離的感情,不再讓大家包容他不定時的消失,不再讓大家傾巢出動為他平息或大或小的麻煩,他終於理解了承擔兩字,並且終於決定要讓這兩字付諸行動。他終於開始想著自己也要做些什麼,他終於不再不計任何後果的惹任何麻煩。他終於在離開西貝這麼多年後,長大了。
小飛繼續讓酒往嗓子眼裏灌,隻是剩下的半瓶酒也隻能灌到嗓子眼的階段,上一秒鍾剛灌進去,下一秒鍾就吐了出來,小飛仰著腦袋活像一個人體噴泉,喝喝噴噴,弄得自己滿臉汙穢,一身酒氣,慘不忍睹。
終於佳佳姑娘也站了起來,毫不顧忌已經是肮髒無比的小飛,伸手把酒瓶子奪了下來,直接又放到自己的嘴裏,佳佳是不勝酒力的,隻是兩口下去就盡顯了白酒的辛辣,眼睛瞬間通紅,眼淚被逼的奪眶而出,小飛這邊還在咳嗽,佳佳這邊滿臉的淚水,大刀和金良在一邊揪心的看著,手黑冷眼看著小飛,老驢目光遊離,指尖夾著一顆煙,已經很久沒吸,立本的腮幫子上充滿了青筋,拳頭都攥成了紅色,但無奈形勢嚴峻,無法出手。大剛比立本更是心急如焚,眼睛都帶著血絲,等著麵前發生的這一切。手黑的侄子站在小飛一邊,臉色很白,嘴唇一動一動的,看樣子有些緊張,他終於意識到他在做什麼,所以才如此緊張,他看著小飛的樣子,感情上似乎也帶有些後悔的色彩,畢竟如今市麵上通貨膨脹的這麼厲害,人肉和豬肉差不多一個價,一百塊錢就可以找個姑娘,速度快了還享受八折,要是不差錢花上個二三百,大學生都有希望找到的,幾百塊錢就可以搞定的事情,結果因為個佳佳,惹了這麼大的麻煩,然後把他牛逼無比的手黑叔搬出來,結果麻煩沒有平息反而越來越大,這實在是非常不劃算的。
佳佳把剩下的半瓶喝到又剩一半的時候,也開始出現嘔吐的跡象,之後又被吉光搶下酒瓶,吉光三兩口把最後的一點白酒喝下去,順手就把酒瓶摔到了地上,之後又抄起麵前一瓶白酒,開了蓋往桌子上輕輕一磕,繼續自己往肚子裏灌。其他人都收到了這個信號,立本這裏早就控製不住自己,隻好把憋著的能量轉到酒量上,也擰開一瓶白酒開喝,我和大剛紛紛效仿,就連本是裁判身份的金良和大刀也加入了行列,我看到門口小紅和大虎也進來,兩個人走到老板櫃台跟前,一人挑了一瓶酒,擰開蓋子就喝。屋子裏靜悄悄的,大家都像是沙漠裏的遇難者碰到了綠洲,周圍都是咕咚咕咚的聲音,飯店老板再次被這場麵震撼住,愣愣的站在一邊,這件事之後又過了大半年之後,在所有不該發生的事情都發生了之後,我無意間再次路過這個飯店,看到大家最早導火索事件的發生地,想要再走進去看看,走近才發現飯店已經改成了一個服裝品牌的商鋪,老板早已換人,當時我進到這個專賣店裏感慨良久,覺得之前這個飯店老板或許經過之前的這件事之後也看破了紅塵,領悟了在基層社會混跡的艱難,看到隻有在小說裏才出現過的場景,於是關了飯店回了家鄉,在最艱難的時候,隻有家鄉,隻有家,隻有父母,隻有親人,才能讓你擁有真正的安全感。當時我在這家專賣店的中間站了很久,並且差一點被店裏的服務員當成賊,不斷的問我需要什麼,我冷冷的說,我現在什麼都不需要,隻需要安全感。這個賣衣服的老板是一個打扮新潮的年輕人,看起來是比較有錢的意思,他聽到我的回答之後十分不屑,認為我就是社會上那些典型的二逼青年,或者就是他們這些高富帥最看不起的屌絲,於是酸溜溜的對我說,哥們,想要安全感去對麵的小超市,那裏有各種衛生巾,防側漏的,絕對安全。話一說完,店裏其他的女服務員都嗤嗤的笑著,我不能理解他這麼無聊的笑話又放到我這個大老爺們身上有什麼好笑的,但我確實看到那些女服務員笑的非常開心,並且在笑的時候都在給她們的高富帥老板拋媚眼,這個新潮男人認為自己幽默至極,也洋洋得意的看著我,隻是那時已經發生了太多事情,我身心疲憊,精神緊張,周身都充滿了潮濕的感覺,我說,哥們,就你剛才這句話,要是讓我小飛兄弟聽到,你這店就得被砸了。我一說完整個專賣店再次歡聲笑語,大家一起哈哈哈,尤其是男老板,更是笑的哈哈哈,邊哈哈哈還邊推了我一下,說到,草你媽的,你知道我是誰麼,你他媽還想砸我的店,沒錢就趕緊滾,別在我這裏礙眼。我看著他,先是搖搖頭,之後又點點頭,說到,可惜我的兄弟小飛昨天剛被判刑。說完我像一個十足的精神病患者一樣,木訥的離開。不過這個專賣店在我當天晚上喝醉之後還是被砸了,我帶著人愣是把門子撬開,進去之後把所有能砸的都砸了,之後我還覺得不過癮,還點了把火。當然這也是我最後一次尋釁鬧事。不過,這已是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