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慕沙也笑了:“他不是愣頭青,他是故意的,就想犯個大錯讓皇上把他攆回老家來。可惜皇上也精明著呢,根本不上當,兩個人在那下棋呢,你看不出來?”
“你們師徒兩個也太工於心計了吧?”魏國公苦笑道。
“還不都是讓皇上給逼的?況且這孩子你知道,在南京時什麼時候跟人耍過心眼?有話都是直來直去的,有事都是直來直去的做,他這也是被逼無奈啊。”陳慕沙為況且辯護道。
“老哥,事到現在,你不得不承認,咱們對況且可能都看走眼了,或許是自家的孩子,光顧著寵溺了,也沒發現他身上的優點,倒是皇上慧眼識金,發現了況且的長處。從一個白衣秀士直接提拔到錦衣衛都指揮使,基本上沒有任何過渡,這是哪朝哪代都沒有過的曠世恩典啊,況且也不賴,還真是幹的有聲有色,現在又領銜出關談判,回來後這官還得升。”魏國公道。
“我不盼著他升官,隻盼著他回到江南,這裏有他的老婆孩子等著他呢。”陳慕沙對於皇上的“曠世恩典”毫不領情。
“你就準備讓況且在你的羽翼下呆一輩子啊?”
“那有什麼不好,等他到了中年以後或者出去講學,或者出仕還都不晚,再者了,況且根本沒有出仕的欲望,這你也知道的,皇上這是牛不飲水強按頭。”
按照陳慕沙給況且安排的人生之路,頂多再讓他參加幾屆科場考試,最多把進士拿到手,然後也不做官,先逍遙著過完上半生,等到中年人生積累足夠了,就可以出去講學,也可以靜坐領悟理學的終極真理,最後要超過他,超過祖師陳白沙,成為比王守仁還要偉大的理學宗師。
可是皇上卻逼著況且當什麼錦衣衛都指揮使,這簡直是逼著一個見不得血腥的文人當劊子手,這不是欺負人嗎?
對於錦衣衛都指揮使的特權,陳慕沙嗤之以鼻,他根本就瞧不起這個行當,他可是兩代帝王的布衣之交,有資格這麼去想。
魏國公無奈苦笑,不過他也能理解陳慕沙的心思,老實皇上現在要是硬逼著他的兒子當什麼錦衣衛都指揮使,他也不會答應。因為武城侯府的關係,況且現在也是貴族子弟了,跟他的兒子也算是同一階級的人,不像以前,屬於編戶平民。
“老哥,皇上要大用況且,這事誰也攔不住,也許這就是況且的命,要不然怎麼一下子就被皇上看中了,然後毫不猶豫地委以重任。這也許就是文人口中豔羨的君臣際遇吧。”
自從況且去了北京,陳慕沙就沒開心過一,經常吵著要找皇上理論去,更是幾次準備親自赴京跟皇上當麵討個法,都被魏國公攔住了。
陳慕沙在這裏還屬於魏國公看管的人,當然無論是嘉靖帝還是隆慶帝都沒有片言隻語過這意思,但是無論是陳慕沙還是魏國公心裏都很明白,就是這麼回事。
魏國公不讓陳慕沙赴京找皇上大吵大鬧,不是怕自己擔責任,而是怕事情會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至少現在臉麵沒有撕破,皇上跟陳慕沙表麵上還維持著先前的友誼,經常書信往來,切磋一些人生哲理。
人家在京城步步高升,你急什麼啊。魏國公心裏是這麼想的。
陳慕沙也是看況且在北京一直過的還不錯,至少表麵上看不出什麼危險,對於一切也就忍下了,他也知道,就算到了京城也未必能見到皇上,多半會被張居正攔住,被高拱纏住,這兩人可是皇上的哼哈二將,雖他們兩人也不和。
細雨纏綿,兩個人了一陣都覺得有些累了,這種對話他們幾就會來一次,也都覺得有些絮煩了,可是陳慕沙脾氣一上來就會埋怨皇上,心裏始終對況且被留在京城不滿。
好在這裏的人都是魏國公的心腹,這些話也傳不到外麵去,不然真的可能會惹來*煩。
陳慕沙不僅在島上犯嘀咕,在給皇上的信件裏也是牢騷不斷,逼著皇上放況且回鄉,什麼官都不當,要讓況且回來繼續完成學業,等科舉成名後再為皇上效力。
皇上也是玩太極的高手,不是來個如封似閉,就是一招顧左右而言他,弄得陳慕沙也是哭笑不得。
“快看,又有魚咬鉤了。”魏國公忽然大喊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