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他就是用這種輕蔑的眼神看著況且這支尚未完全訓練成軍的護衛。
他甚至在心裏幻想著,若是真的與這樣一支敵軍作戰就好了,他可以擊潰他們,殺光他們,然後搶來那十匹馬,他不要別的,隻要這十匹馬,在他看來,那是世界上最美麗最神奇的造物,是上恩賜的禮物,就該屬於他這樣的勇猛戰士,就該屬於俺答王這樣的領袖,而不是屬於況且這樣一個文弱書生。
可惜這支軍隊不是敵軍,而是需要他全力保護的外交使團。
從啟程開始,在幾裏外就有十幾個遊騎在尾隨著他們,這十幾個遊騎顯然不是一夥的,而是分成幾夥,等到跟了一半路程後,就呼嘯一聲,分別向遠方騎著馬走了。
紀昌等人也沒在意,估計他們是某個勢力的遊騎,也就是偵察兵。
大草原上部落多如星辰,各種勢力更是紛繁複雜,俺答王也並沒能做到把這些大部落全都統一到一起,韃靼隻是所有部落裏最強大的一支。
塞外民族從始至終就沒有建立起如中原帝國這樣強大的中央集權製,而是部落製度,即便成吉思汗最強大的時候,也還是這樣,隻不過那時最強大的勢力就是他的兒子和孫子,所以看起來好像是建成了統一的王國,實則不然。
所以成吉思汗一死,兒子孫子就開始互相廝殺,爭鬥不休,幾乎整整打了一百年,最後元朝也就在內憂外患中滅亡了。
西漢時期的同姓諸侯王也差一點顛覆了漢帝國,隻不過大一統的中央集權最後還是占據了上風,同姓諸侯王的造反被鎮壓了,中央集權製度愈發鞏固起來。
“大人,好像是一窩蜂的人。”一個韃靼騎兵上前兩步對哲罕道。
“是,還有草上飛的人。”哲罕含笑道。
“他們是瞄著咱們來的。”這個騎兵有些擔心。
一窩蜂和草上飛都是大草原上臭名昭著的流寇,他們奉行搶一把就跑的戰術,對客商還有那些沒有大部落保護的聚居點進行襲擊,手段非常殘忍。
不過這些流寇個個馬術精湛,跑起來的速度比他們進攻的速度快多了,另外他們的據點也都非常隱秘,韃靼也曾經派人圍剿過他們,卻都沒有得手。
哲罕看看後麵長長的拉著物資的車隊,笑道:“你錯了,他們不是衝著咱們來的,嗅到香味了,是衝著那些東西來的。”
那個騎兵沒有明白:“大人,那不就是衝著咱們來的嗎?咱們不就是來保護他們的嗎?”
“糊塗,咱們隻是管保護外交使團,這些東西是他們私自帶的,不在保護範圍之列。”哲罕點醒他道。
這個騎兵明白了,看著後麵的車隊垂涎三尺。
老實他們這些人早就看中了那些大車車上的物資,那可都是塞外很少見的寶貝:食鹽、布匹、瓷器,精美的綢緞等等。
他們真想自己下手洗劫一番,可惜不敢。
“大人,您的意思是如果流寇襲擊這些車隊,咱們可以置身事外?”
“對,就是這個意思。”哲罕狡黠地笑了起來。
這個騎兵心知肚明,哲罕大人看中看中這些物資了,所以想要借這些流寇的手洗劫財物,過後再找他們分贓。
不用,隻要分到贓物,他們這些手下也都能分到一份。
這些騎兵一個個在馬上悄聲傳達著這一信息,一個個都是興奮異常。
這些人看著這些車輛上的物資,也都欣喜無限,在他們看來這些已經是他們的囊中物,美中不足的是必須跟那些臭名昭著的流寇分贓。
“大人,他們好像意圖不軌。”一個護衛也看出韃靼騎兵的異狀,對紀昌悄悄道。
紀昌此時守護在況且的行輦外麵,看看周圍一望無際的半人多高的草原,苦笑道:“大家警覺些就是,從現在開始咱們就是身處敵境了,隨時可能發生交火。”
這些錦衣衛護衛們也都悄悄傳達著這命令,都感覺腎上腺素激增,有些躍躍欲試起來。
這些騎兵手按在刀柄上,眼睛如鷹隼般搜索著周圍的動靜,不過沒有任何異常狀況發生,周圍多的隻是草叢在風中發出的輕吟聲,還有他們自己的馬匹發出的踢踏聲、車輪發出的轔轔聲。
走出二十裏後,車隊停下開始打尖,主要是給馬牛飲水喂草料。
車輛停下後,況且下車出來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