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想到那個釘板,不由打了個顫,一股寒意滲到骨髓裏。
釘板是都察院審案中用的最普遍標準的刑具,他們號稱比刑部的刑具厚道。所謂厚道之處,就是隻要你能熬過去,一般不會落下殘疾,隻是皮肉傷。
釘板上走一遭,渾身上下密密麻麻的釘子眼,那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刑部的刑具比較標準和係統化,最開始就是鞭子、板子、拶子和壓棍。
其中拶子是用幾根木棍夾斷手指頭的,壓棍則是用來壓斷腿骨的。這兩樣刑具用過後,犯人的手和腿就會永久性殘疾,沒法治好。
當然如果馬上有良醫為這人接骨,並用上好藥,還是可以複原的,問題是受刑的都是犯人,刑部大牢雖被犯事的官員視為天堂,裏麵也不會有禦醫為受刑的犯人服務。
遷延一段日子後,殘疾就造成了,以後華佗也沒辦法上手治療。
刑部這幾種刑具都是起始階段用的,一般官府也就是這套刑具,如果犯人不肯招供,那就真的是大刑了,殘酷性也不在釘板之下,有的更在其上。
由此可見,被犯事的官員視為地獄的北鎮撫司的十八般酷刑會有多麼的殘酷,慘不忍睹絕對不能形容了,根本找不到什麼詞彙來描述。
但這又不是什麼不可描述的事,這是完全徹底的兩碼事。
不過況且現在就算是想放廖炳勳一馬也由不得他了,案件程序已經進入三堂會審,他也不好強行出麵叫停,雖說他的確有這個特權。
但特權這種東西還是盡量少用為妙,用多了傷身。
“這家夥還真是個硬骨頭,怎麼嚇唬都沒用,估計就是上刑也不會招供。”一個護衛也很佩服道。
“他是沒嚐到真正的酷刑,把他交給北鎮撫司的劉大人,保管他什麼都招了。”況且歎息苦笑道。
“那是啊,擱誰都得招。”護衛也是苦笑。
“你也是個軟骨頭,不是打死都不能招的嗎?”況且調侃道。
“大人,當然是打死都不招啊,可是那些人招供就是為了讓人趕緊打死自己。死罪好受,活罪難熬。”護衛訕笑道。
況且大笑道:“好,這話說的好,你還真說到點子上了,打死可以不招,那麼怎麼能讓他為了讓人打死他而招供呢?”
幾個護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好半天才明白況且的意思。
可是這裏不是北鎮撫司,也沒有那些高端專業的審訊人員,他們這些人打人都沒問題,但真要說施刑,卻是門外漢。
掌刑也是門學問。武術就是怎麼打人的學問,用刑就是一門更高深的學問了,比武術還艱深幾倍呢。
“在刑法的使用上想辦法我覺得意義不大,你們覺得呢?”
況且問道,他是沒轍了,覺得到了集思廣益的時候了,不是說三個臭皮匠頂得上一個諸葛亮嗎?不過諸葛亮在這方麵好像也沒什麼造詣。
護衛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跟呆頭鵝似的,麵對大人的提議,誰也說不出什麼主意來。
“看來我技窮了,你們就是根本沒想過。也罷,讓曹大人、崔大人他們勞心費神去吧,我隻管交給他們一個活人就是。”況且頹然道。
“在他身上用刑沒用,那就在他家人身上想辦法,幹脆來點狠的。”一個護衛忽然大著膽子道。
“什麼狠的?你覺得曹都堂的釘板還不夠狠麼?”況且笑著問道。
“那是當然,幹脆明天審案時在大堂上支起一個油鍋,燒的滾開,把他的家人抓來,如果他不說,就把他的家人扔進油鍋裏,再不說,再扔一個。”這個護衛道。
此言一出,其他幾個護衛都是麵露不忍之色,況且也是一怔。
他倒是沒想到這位護衛是如此心狠手辣的人物,不過當初永樂大帝審訊建文帝的文臣時用過這辦法。
那個護衛話一出口就知道自己說錯了,大人可是最心慈麵軟的主兒,他這樣提議豈不是讓大人瞧不起自己了嗎?
不過況且並沒怪他,而是忽然想到了一個主意。
“嗯,你這個法子不錯,讓外麵的人準備一口大油鍋。”況且道。
其他的護衛都愣住了,大人這是怎麼了,真被這混蛋蠱惑了?這等殘忍的招數怎麼能用呢,有傷天和啊。
況且看看這些人古怪的臉色,知道他們心裏是怎麼想的,不過並沒有解釋,他想到的下油鍋跟那個護衛提議的不是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