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雖然在張居正府裏當過一段時間的幕僚,卻跟禮部官員很少有來往,所以跟這兩個官員都不是很熟。
但不管熟不熟,這兩個人總歸是張居正的屬下,應該不會跟自己唱反調。
“在下出京前,既接到了皇上的旨意,也同樣奉有張大人的指令,在下此次要跟韃靼談判的基調就是張大人定下的。所以我不明白,張大人怎麼會另外給你一份指令?”況且隻是撥弄著茶葉,並不想喝。
黃錦堂笑道:“欽差大人,您也知道我是奉有指令的,那就不必難為下官了。您若是有什麼疑問,盡可發信問尚書大人就是。”
況且點頭道:“黃大人所言極是,在下已經這樣做了。不過我還是想先從黃大人這裏知道這裏麵的緣故。另外葉大人在哪裏?”
黃錦堂一笑,告訴他葉鴻凱被山西按察使請去吃酒了,他們兩人是同年進士,因為有按察使的衙役跟隨,也就沒請人保護。
“另外,關於指令的事我也不知道緣故,隻能是由尚書大人給您解釋。”黃錦堂補充道。
“這麼說,黃大人是一點麵子都不給了?”況且冷笑道。
黃錦堂拱手苦笑道:“欽差大人,這不是麵子的問題,而是真的不能說。”
況且笑道:“好吧,不知道黃大人會放羊嗎?”
“放羊?欽差大人什麼意思?”黃錦堂懵圈了,以為況且開什麼玩笑。
“蘇武牧羊的故事黃大人不是不知道吧?”況且笑道。
“知道,不過……不是,欽差大人您、這是什麼意思?”黃錦堂猛地醒悟過來,頓時出了一身冷汗。
“我的意思就是大人想的那個意思,這次如果大家不能精誠合作,萬一談判出了紕漏,咱們最好的結局就是去放羊,隻不過高大人、張大人是否願意做第二個霍光,把咱們贖回來就難說了?”況且說完,起身就要離開。
“怎麼會呢?不是,欽差大人,您別走啊?”黃錦堂急了。
“黃大人還有什麼說的嗎,反正以後的事以後再說,要倒黴大家一起來。我大不了陪著諸位大人放羊就是了,我還年輕,還有回來的希望。”況且很開朗地笑道。
“別,欽差大人請留步。您是說這次談判會有風險?”
“深入虎穴,能一點風險沒有?黃大人不會這麼天真吧?”
“可是,對方不是派了那個小王爺來當人質嗎?有了他,咱們的安全不應該有問題啊?”
“的確,如果朝廷能始終把那個小王爺握在手裏的話,咱們也許沒問題,但是……”況且不說話了。
“但是什麼?他還能飛出朝廷的手掌心不成?”黃錦堂不信,覺得況且是在嚇唬人。
“這事看上去的確不可能,不過黃大人知道另外一回事吧,我們錦衣衛在京城裏圍捕幾個潛入京城的白蓮教的重要人物,結果很長時間過去了,卻連人家的人影都沒見著。”況且道。
“嗯,這事我知道。不是聽說後來朝廷取消了對他們的抓捕嗎?”
“的確取消了,那是因為根本抓不到。在京城裏,錦衣衛、京城九門提督、順天府通力合作,還抓不到幾個白蓮教的重要人物,那個小王爺進入京城,朝廷就一定能控製住?萬一那個小王爺逃了,咱們可就真成了人質了。一旦小王爺和那幾個白蓮教的重要人物安全回到塞外,咱們的生死不過是韃靼跟朝廷討價還價的籌碼。那時候是殺頭、是放羊還是朝廷肯花大價錢把咱們贖回去就難說了。所以我折中一下,既不太悲觀,也不樂觀,最大的可能就是學學蘇武,老老實實去放幾十年的羊。”
“這個……”黃錦堂有些呼吸困難,他琢磨了一番況且的話,的確有這種可能。
韃靼狡詐百出,難說不是為了得到他們這些人質才故意大方地派出小王爺這樣的重要人物當人質,最後來個大反轉,他們反而成了人質。
錦衣衛、九門提督衙門、順天府圍捕白蓮教重要人物毫無結果,這事朝廷上下都知道,隻是因為這是多部門合作,所以才沒有人上書痛罵錦衣衛無能,當然更多的原因是那些權貴家族在後麵運作。
“欽差大人,您既然知道這些危險,為何還要幹這個差使?”黃錦堂有些疑惑地問道。
“我為何?我向張大人請辭了多次,張大人不準許我請辭,皇上那裏更不用說了。”況且氣憤道。
他這話是真的,他的確太不願意當這個欽差大使了,無奈推不掉,君命在身,明知赴湯蹈火也得去,拒絕一樣沒有好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