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不明所以,點頭道:“見過,我就是從他府裏出來,然後直接到這裏來的。”
“他沒和你說什麼?”
“沒有啊,他也不明白皇上的意思,說是回頭打聽打聽。”
“這個老狐狸。”武定侯罵了一句。
“老爹,您是實誠人,趕緊說啊,沒看到況兄弟臉都憋紫了,再憋一會兒有可能小命不保。”趙陽道。
況且並沒有趙陽說的那般不堪,卻隻是眼巴巴地盯著武定侯,知道他話中有話,而且是非常重要的話。
“皇上下決心要開放海禁了。”武定侯道。
“不可能吧,前天我還見過張大人,張大人說這事急不來。”況且有些不信。
“是,誰都是這樣說,在最後沒有完全敲定前,沒人敢說真話。張居正就會跟你把心裏的話都說出來?這些大佬一個個都成了精,尤其是高拱。”
“那您是怎麼知道的?”況且納悶,貴族武將不是不得參政議政嘛。
“我知道是皇上前幾天下了一道旨意,大致是詢問我們如果沿海一個城市出現暴亂,我們需要多少兵力,需要多少時間可以平定,過後可以穩定多長時間,有沒有一勞永逸的辦法等等。”
“這跟皇上要放開海禁的事有什麼關聯?”趙陽問道。
“當然有,你想啊,皇上想若是開放海禁,就意味著朝廷要直接對海外展開貿易,海外的銀子珠寶得上岸吧,那些地方都是地方豪族的地盤,他們能讓朝廷把他們的財路斷了?不造反才怪呢。”
“造反就直接平定唄,又不是剿滅不了他們。”趙陽道。
“剿滅不可能,隻能把他們趕跑,可是官軍不可能常駐,不然的話,官軍就會比倭寇更擾民,再者大軍在外,每天消耗的銀兩也是驚人的,那些從海外上岸的銀子還不夠大軍的草料錢呢,最後朝廷隻好撤軍。等官軍撤後,那裏還是豪族的天下。以我行伍多年的經驗,疆域的穩定才是開放海禁最難之處。”武定侯解釋道。
“老爹,你說的這些跟況兄弟有關係嗎?”趙陽問道。
顯然他是越聽越糊塗了。
“當然有,皇上為何急於提拔賢侄,並且讓你招募人員,訓練成軍,還限定期限,就是因為皇上很快就會宣布開放海禁。”
“什麼?!”況且震驚得站了起來。
“不可能吧,真要這樣,地方豪族壓不住的話,開放海禁就是空話。”趙炎忍不住插話道。
“所以才有賢侄的這個差事,皇上是要你帶這支新軍到開放海禁的地方常駐,不僅要鎮壓住當地豪強,還要打通海上航道,保護銀子順利上岸,平安通往內地。”武定侯進一步解釋道。
聽了武定侯這一番話,況且慢慢坐下來,不住的點頭,他終於知道皇上啟用他的原因了。雖說現在還不能完全確定,很顯然,武定侯的分析是最靠譜的。
“兄弟,得,你幹脆自己去詔獄報到吧,那樣還有萬分之一的活路,帶五千人馬去沿海,連骨頭都剩不下呀。”趙陽道。
“就是,那些倭寇進可攻退可守,攻則上岸擄掠,退則下海遠飆,朝廷一點辦法都沒有,你去了形同搏命。”趙炎道。
“這就是皇上不惜自己掏帑銀,不惜一切讓你訓練成軍的原因,如果讓戶部撥款,這事根本通不過,那些人會誓死抗爭到底。你知道朝廷裏有多少人出自沿海各大豪族,在他們眼裏,朝廷的利益遠遠沒有他們自己家族的利益重要。”
“一群蠹蟲,皇上若想徹底開放海禁,就該把這些人全都打進詔獄。”趙陽恨恨道。
“那是根本做不到的,他們在朝廷裏都是清官,一文錢不貪,做官都有政績,想抓他們沒有任何借口。”
“那就先從他們家族抓起。”趙陽道。
“他們家族在當地修橋補路,賑濟貧窮,撫恤孤寡,都是道德楷模,能上碑文的角色,怎麼收拾人家?”武定侯冷哼道。
“他們唯一的錯誤就是把本應流向朝廷的銀子全給截住了。每個家族都是富可敵國,朝廷卻是一年比一年窮。”趙炎不由長歎一聲。
談到富可敵國,況且可是深有體會,當年福州鄭家在南京對付他時,可是豪氣衝天,連中山王府都不放在眼裏,他聽說海盜聯盟八大家族,其實就是沿海各豪族的結合體,說是八大家族,其中中小族就不知道多少了。
武定侯父子三人看著況且,流露出同情的神情,訓練好部隊是到海邊赴死,訓練不好軍隊,皇上肯定饒不了他,真的有可能直接送詔獄,左右都沒活路啊。這坑挖的,簡直讓人欲哭無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