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男子的第一句話是無心的,那第三句話便是赤裸裸的人身攻擊!白癡是聽不出來,可和尚不是白癡。
“你罵誰二百五呢?”和尚沒有接下男子的錢,怕接過錢後就真成了二百五,指著男子的鼻子,不善道:“信不信讓你躺著出土地廟!”
麵對和尚的威脅,男子笑了笑,看不出有嘲諷的意味,隻是輕聲地問道:”為什麼要我躺著出土地廟呢?”
嗔拳不打笑麵人,和尚原本想激激男子的脾氣,再找個修理他的理由,沒想到的是,後者完全不中招,這讓他如何下手?
和尚看著男子一直掛著微笑的白淨臉子,一時間哽塞無言,拍了拍燙有戒疤的光頭,說道:“你要是想幫這幾個人討個說法的話,根本沒這個必要,供香的費用是廟裏規定的,我不過是照章辦事、按價買賣……”
男子再次遞過去錢,微笑道:”五根,二百五!”
和尚依然沒有接過錢,冷冷道:“一根六十!”
“還是五根!”男子從褲兜裏又掏出一張五十,邊遞給和尚邊道:“三百!”
和尚露出得意的笑,仿佛一個得勝了的將軍,毫不客氣地抓過錢來,又隨意抽了幾根賣相極差的供香,遞給男子道:“給,五根!”
男子麵不改色地接過和尚遞過來的供香,說道:”謝謝!”
和尚怔了怔,似乎很奇怪男子的態度,不禁問道:”為什麼說謝謝?”
“你本可以刻意不賣給我,或者把價錢說到七十、八十,甚至是九十!”男子的笑容如三月春風,既柔和、既清澈,純淨的嗓音,顯得格外有磁性:“這土地廟隻有你一家有賣供香的,你可以不做我們這單生意,但我們肯定要買!於情於理,還是該說一聲謝謝!”
男子的話聽起來很不合理,卻又句句在理、句句屬實,聽得和尚尷尬不已,一張粗糙的臉龐是一陣紅、一陣青,像個半熟的蘋果。
“給,還你五十!”和尚將剛才男子額外付給他的一張五十遞還給後者,誠懇道:”施主,我甘願當個二百五!”
男子也沒有做作,對和尚作揖道:“謝謝!”
和尚又問道:“施主,這又是為什麼?”
男子道:“你教會了我勇敢!”
和尚還以一個揖,對男子正色道:”施主,我差點忘了一個僧人所要具有的品行,若不是你,我便進了魔道!善哉善哉……”
看著男子與和尚一來一往的場景,羊無心有些呆了,忍不住道:“他不是搞傳。銷的吧?把和尚都能勸過來……”
……
“你叫什麼?”
“項信。”
“項羽、韓信?
“可以這麼說。”
“挺狂的啊!”
“名字而已,不用太在意。”
“我姓爸,名爸,你可以叫我爸爸。”
“哦,是嗎?”
“你為什麼不信?”
“可能是我見識太少了,沒見過這個姓。”
“沒見過不要緊,你這樣叫就行了!”
“不知道可不可以叫你爸兄?”
“不行,必須叫我全名!”
……
沉默,許久的沉默,羊無心與項信的初次談話,以無厘頭的方式結束,前者看著後者的眼神,不免有些得意。
男子將供香插在香爐上,跪在蒲團上作了三個揖,又閉著眼像是許什麼願望一般,最後,朝羊無心三人打了一個簡單的招呼,離開了正殿。
張月弦見項信漸漸走遠,問向羊無心道:“羊大哥,你幹嘛為難他啊?他都給我們買了供香。”
“你的羊大哥就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李清雅似乎也受不了羊無心對待項信的方式,便套用了一句歇後語,拐著彎罵他。
羊無心不置可否,沒有回應張月弦的問題和李清雅的諷刺,自顧自的點燃供香插在了香爐上,連願都懶得許,徑直地走向殿外,留下還在看著他發呆的張月弦二人。
羊無心開始在土地廟閑逛起來,左看看、右瞧瞧,有什麼稀奇或是沒見過的東西都會上前湊個熱鬧,而張月弦笑眯眯地看著如同孩子的羊無心,令跟在他倆後麵的李清雅直翻白眼。
“你命犯孤煞,小兄弟,你可知道?”
當羊無心路過一個他看都沒看的卦攤時,擺攤的戴著圓框墨鏡的老頭子突然道了句,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前者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