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黑夜(1 / 2)

夜色已經很深了,趙無心一身疲憊的拖著有些發軟的身子回到了自己的老窩。

其實,所謂的老窩隻是天橋下的一個角落而已。在這個炎熱的天氣裏,隻需在橋底下找個幹淨、平整的地方鋪上一層撿來的報紙往上一躺,就成了一個家了。

橋下原本聚集的乞丐們都已經呼呼的睡開了,到處都是驚天動地的鼾聲。他輕輕的走向自己的“家”——天橋橋墩下的一個小角落。

路過旁邊的一個瘦小、蜷縮的身影時,他停下了腳。平常一直躺在那裏的老人雙目緊閉,好像已經睡著了,沒有一絲氣息發出。枯黃的麵容,瘦憔的臉頰,老樹皮般的肌膚……如果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遇到一具幹屍呢。隻是枯小的身子還微微的有些抖動,表明這個人還是個活人,還在呼吸著。

“唉”

趙無心輕輕的歎了一口氣,撿起身邊的幾張報紙,悄悄的搭在了老人的身上,然後便隨意的躺了下來。

其實,趙無心第一次到天橋的時候就見過這位老人家,卻從未見過老人出去乞食過。後來,擔心老人會餓死,趙無心每天吃飯的時候還好心的給老人帶點吃的東西。隻是老人可能已經沒有知覺了,每次對於趙無心的好心之舉都看也不看一眼。但是每次趙無心回來以後都會發現,他離開前放在老人麵前的食物已經不見了。想必,老人對食物還是有著本能的需求的。因此,以後每天給老人帶兩頓便飯就成了他的習慣性舉動。

……

轉眼間,他來到燕京已經一個月了,在這一個月的時間裏,他幾乎找遍了整個燕京城大大小小各個高等學府也沒有找見金玲的一絲身影,她仿佛就像是突然從人間蒸發了一樣。

想起一年前,他們曾相互約定,等趙無心一畢業就來北京與她相見,然後兩人一起找工作,一起上班,一起去看大江,一起……

那時候的心情是多麼的愉快啊,每天都過的很充實,覺得心裏充滿了力量,對未來生活充滿了憧憬。

可自從半年前,和金玲的最後一封書信突然斷了後,就再也沒有收到關於她的一絲消息了。

對於金玲的不告而別,趙無心心中很是不解。於是,七月一日才剛領到學位證和畢業證的他,就毅然一個人踏上了北漂的列車。

來京的第一天,他就找到了金玲信中所說的中醫學院,可是,卻從金玲往日的同學口中聽到了一個讓他倍受打擊的消息——金玲已經中途輟學了半年了。

當時,聽到這個消息的他,直如被雷擊中一般,整個人都僵住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不死心的他當即找到學院領導辦公室,從學校領導口中的回話中,趙無心徹底的絕望了,最後不得不失魂落魄的走出校門。

一時之間,趙無心隻感覺好像天都塌下來了一樣,世界之大,卻了無生趣。曾經的理想,曾經幻想過的美好生活,此刻想來,竟是那麼的遙遠,那麼的不可及。

在那以後,他白天幾乎滿世界的跑,希望能夠得到心上人的哪怕一點的消息,夜晚就獨自一人在離天橋不遠的小樹林中發泄般的瘋狂練著拳。

今天白天跑了一天,還是毫無收獲,趙無心沮喪極了,足足在樹林中狂打了三個小時的拳,直到體內最後一絲力量也被耗盡了,這才心情低落的回到天橋下。

他躺了半天,可是心潮起伏,翻來覆去的卻怎麼也睡不著。夏夜的星空顯得格外的明亮,那滿天的星光,就像金玲的眼睛一樣的明亮。

……

金玲和趙無心是一個鎮子上的,和趙無心所在的趙家灣隻隔了一條小河,他們兩家分別在河的兩岸,屬於相鄰的兩個村子。

那條無名小河的兩岸生的滿是柳樹,柳枝很長,都快伸到水裏麵了。春天一到,輕風一吹,柳絮滿天飄,許多柳枝都垂到了河水裏。清澈的河水靜靜的流著,裏麵很多各種種類的小魚

悠閑的遊來遊去。偶爾有被風吹動的柳枝打在水麵上,蕩起一朵朵雪白的浪花,水麵漪漣,卻嚇的水麵下的魚群轟然四散,爭前恐後的向四麵八方遊去。許久許久,當水麵徹底的平靜下來,才會再聚在一起。

小河兩岸橫跨著一座破舊的小石橋,不知是何年月修成的,巍巍顫顫的,仿佛隨時要被大水衝垮似的,小河兩岸的人們就通過這座小石橋相互來往。

趙無心和金玲就生活在這座典型的江南魚米之鄉,他們是兒時的玩伴,少時的好友,現在的戀人。

在趙無心短短的二十三年的生命裏,留下的幾乎全部是關於金玲的記憶。

最叫趙無心刻骨銘心的是他們十歲那年的一個夏夜,星輝灑照,月光如霜。自己和金玲一時貪玩,在大山林裏摘野果子,一直玩到很晚。後來醒悟過來的兩個小孩才猛然發現,天,已經完全黑了,慘白的月亮高高懸掛。更糟糕的是,他們已經找不到回家時的路了。金玲當時很害怕,一直用雙手緊緊地抓住自己的衣角,死活不肯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