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言回到家,打電話給楊陽,除了表明立場,兩個人絮絮叨叨又說了好些題外話。?剛放下電話,沈媽媽就湊了過來,“言言,今晚你瞞著你親娘去做什麼好事來著了?”?杜言想找一個值班的理由忽悠過去,沈媽媽“嘿嘿”笑了兩下,“我可是你親娘呀,你是我從小養到大,我怎麼能不知道你的本性呢?”?她立刻就有不祥的預感,“媽,您看到了,看到什麼了?”?沈媽媽故作玄虛,“看到了,吃飯,川,菜!”?杜言立刻哀嚎,灰溜溜的承認,“一個朋友而已,吃吃飯。”?沈媽媽豎起兩個手指,在她麵前晃晃,“這個數吧——”敢情是今年流行警匪片,還是正宗港版的,隻需意會不需言傳,她眼皮狂跳,“兩個,是兩個朋友,另一個是後來才遇上的。”?沈媽媽笑得得意,“你和楊陽那點破事我能不知道嗎,他小子早就跟我串通好了,來來來,跟你老媽說說,今天有什麼收獲!”?她徹底無語了,不住的悱惻,楊陽這個通敵賣國的家夥,一定要將他繩之於法,還有,陳易晨這家夥開的什麼破藥,怎麼在她媽身上就是一個失敗呢!?陳易晨,陳易晨,好奇奇怪我怎麼會想到他,有人起名字這麼拗口。?杜言趴在桌上,麵前攤著一本單詞書,然後腦袋就開始不受控製的神遊,一會兒,手邊的稿紙上全是他的名字,她有些懊惱,又有些羞怯,然後一個一個把他的名字給塗掉了,舒一口氣,走到窗子麵前。?夜色正好,月亮通明,萬家燈火,每個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時間才會慢慢流逝,然後一切順理成章的發生,結束,再成為回憶,隻是有什麼辦法可以知道下一步會發生什麼呢,比如說,自己和嚴恒。?不去想他,一點意義也沒有,可是,那些回憶,說忘如何忘,愛的慘烈,痛的刻骨,然後翻天覆地的淚水,心存僥幸的希望最後破滅。?而現在,她自己是不是還抱有他會回頭的希望。?傻子,五年前她是傻子,難道五年後她還要再變成一個連自己都厭惡的傻子??第二天,杜言剛進辦公室,就看見桌上一捧鬱金香,她微微驚訝,拾起卡片,極其熟悉的字跡"程澤”。沒來由的,她覺得惱恨,把大捧的花推到一邊,怔怔發呆。?沒想到被許麗看見了,兩眼發綠,拿著那捧花上看下聞,自我陶醉,“這束鬱金香要多少銀子呀,出手真闊綽!”杜言起身泡茶,頭也不回,“你要是喜歡就給你好了。”?許麗並不接話,“咦,程澤是誰,言言你從哪吊來的金龜婿?”?她似笑非笑,故意岔話題,“龜,啥龜,綠毛龜!背後長著綠毛,放在博物館還是養在水族館的?多少錢一斤?”?許麗“嘶”的抽一口冷氣,“踩你尾巴上了呢?程總找你,問你對酒會的方案有什麼看法,快去吧。花你真不要了?”?她伸手抽出一隻紫色的花骨朵,“都給你吧,你知道我不喜歡花的。”?許麗搖頭,“胡說八道,你就喜歡鬱金香,我估計這個人跟你有什麼糾結,你連帶著討厭美麗的花兒,真是罪過!”?杜言啞然,不是討厭嚴恒這個人,隻是有點反感他的行為,他要做什麼,表達什麼,是歉意還是餘情未了,但是無名的心裏又有些歡喜。?她突然覺得很混亂,像一團麻,缺的就是一把快刀。
不過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不會再做傻子了。?花,嚴恒一連送了五天,每天都是不一樣顏色的鬱金香,杜言知道冬天這些花便是空運而來,一般花市並沒有,嚴恒這樣大手筆,她實在不知道他打什麼主意。?聖誕酒會順利舉行,“盛世”軟件出手闊綽,不僅包下了古南華庭最大的會場,並預訂了三套別墅和高爾夫球場,作為現場嘉賓的抽獎禮品。?在這個甜蜜的節日裏,古南華庭員工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別人娛樂。?巨大的水晶燈,會場的每一個角落都通透明亮,在場的男士基本都攜女伴參加,光鮮豪華的場合,身邊穿梭的女人多半香衣雲鬢,妝容考究。作為現場工作人員兼嘉賓,杜言隻是化了淡妝,簡單的服飾,她覺得灰頭土臉找不到自己的位置。?“盛世”邀請了好些電子軟件界的要人,她認得出的就有幾個參加IT峰會的幾個老總,古南華庭的高層也應邀參加。?相較於其他人,她實在是**靜了。挑了個角落站著,她覺得燈光有些刺眼,有些恍惚,忽然想起這樣一句話,快樂是他們的,而我,什麼也沒有。?她一向不喜歡吵鬧,因為這樣會迷失自己。?她總是覺得自己似乎和酒店有些格格不入,她沒有許麗圓滑,丁興世故,林敬的魄力和決斷,有的隻是一些蠻勁和小聰明。?她很想回家,泡一杯茉莉清茶,然後和爸爸媽媽聊天,或是出去轉轉,沒準還能遇見見,陳易晨,不安的心緒全透露在那雙靈動的眼睛上,顯得流光溢彩。?水晶吊燈把光都打散了,金粉也似的灑下來,落在她烏黑的發上。這個白衣白裙的女子,安靜站在一方角落,仿佛剛從泛著黃舊的古書中中走出來似的,以至和灩灩背景歡聲笑語格格不入。
有男子不時回頭看,她卻不自知。?門口一陣騷動,杜言看見程總和其他高層立刻迎上去,一群人中,嚴恒站在中間,客氣的和他們握手、打招呼、說笑。?有人告訴她嚴恒要來麼,如果有的話,她情願去病一場。?程總向她揮手,她隻得硬著頭皮上前,“嚴先生,您好!”?嚴恒穿著西裝,沒有打領帶,戴著眼鏡,文質彬彬中又透出一絲不羈,他伸出手,“杜經理辛苦了,這些天謝謝你的照顧,以後還要麻煩你一段時間。”?他的手指有些冰涼,一如記憶中的修長有力,曾經,這隻手帶著她走過了似水年華,繁花似錦,隻是,她沒有想過,他們會以這樣一個方式握住彼此的手。?她不禁手心裏滲出一絲汗,臉上仍是淡定,“嚴先生客氣了,我很樂意為您服務。”想把手抽出來,可是嚴恒握的緊,篤定不會放的姿態。沈惜凡落落大方的去看他,目光有些嚴厲,嚴恒狡黠的笑笑,猝然鬆開,她表麵鎮定,安然退開,但是內心有些東西開始慢慢的瓦解,再多一會,就會潰不成軍。?嚴恒,從以前,自己就不是他的對手。?她想到一句話,“惹不起還躲不起”,頓時徹悟。?繁華的都市在聖誕夜五光十色,光怪陸離,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笑容,女孩子挽著男朋友撒嬌,父母抱著孩子,小孩子吵著要聖誕老人手上的糖果,賣花的小姑娘穿梭在人群之中。?她從酒會上溜出來的準備直接回家,走在路上卻覺得有些孤單,周圍的一切熱鬧仿佛離她遙遠,雖然自己一直喜歡獨處,這樣歡樂的節日還是會有許許寂寞。?忽然,電話響了,一個陌生的號碼,聲音卻不陌生,“杜言,猜猜我是誰?”?她有些好奇,“曹寅,你怎麼知道的號碼?”?那頭“哎呀”了一聲,“不好玩,這麼快就被你猜到了,對了,你現在做什麼?”?“在回家的路上。”?杜言歎一口氣,“這麼無聊,今晚沒活動,那你要不要過來呢?我和我師兄他們正在茶吧裏麵玩,就在天元路上那家‘爾雅’。”?陳易晨也在?杜言轉念一想,不是還有其他的人,沒想到曹寅先來了一句,“還有其他的人,不過沒事,待會介紹你認識,大家都挺好相處的,別猶豫,過來吧,我們等你!”?她立刻答應下來,“好的,我馬上就過去。”?“爾雅”是那種清新的酒吧,是白領、小資喜歡去的地方。?她一進門,便看見一群人坐在最裏麵的雕花木桌旁,興致勃勃的說什麼,一眼就認出陳易晨,儒雅帥氣,笑起來眼睛像新月,深深的單邊酒窩,在人群中實在是太矚目了。?曹寅看見她,向她招手,“這裏這裏!”?她走過去,曹寅一個個介紹,“都是大師兄的師弟們,還有一個小師妹。”?杜言看見那麼多男生中隻有一個女生,很漂亮,是那種張揚的美,美女站起來,“我叫方可欣,就是這裏唯一的小師妹,學的是影像,現在是實習醫生。”?杜言坐在曹寅身邊,她是自來熟,又是做酒店這樣開放性的工作,自然說話風趣又有禮貌,不一會,大家便都混熟了。?陳易晨看著她,淺淺的笑,不刻意和她搭訕,但是他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她。?一個小個子男生提議,“我們玩點什麼東西吧,要不接字遊戲?”?另一個說,“好呀,我們接字首,輸了的人就要被罰酒,芝華士十二年,夠待遇了!”杜言立刻沒了神,什麼“字首”,她聽都沒聽說過,求助的目光投向陳易晨。?陳易晨站起來,示意曹寅往裏麵坐,然後挨著杜言,小聲寬慰她,“沒事,我幫你!”?曹寅看著他們,笑的一臉狡猾,方可欣愣了一下,表情若有所思。?“四畫開始,大師兄你先!”?“五苓散——桂枝、白術、茯苓、豬苓、澤瀉,張銘,六畫接下去。”?“芍藥甘草湯,白芍藥、炙甘草,七畫,杜言。”?大家都好奇的望著杜言,隻見她吞吞吐吐,“良附丸——高良薑,香附。”?立刻就有人笑起來,“大師兄,你幫她作弊唉,不行,你得罰一杯!”?曹寅揮揮手,“就讓大師兄幫她,大師兄你一人說兩個,然後杜言你還得牢牢記著,大家可要加把油,把大師兄撂倒!”?她真沒想到有這麼多的中藥,而且有些名字還很奇怪,繞口,她隻能支支吾吾,“沉香降氣散——沉香、甘草、砂仁、香附還有我想不起來了”無奈的衝著陳易晨眨眼,陳易晨並不惱,隻是微笑看著她。?大家哈哈大笑,曹寅推一小杯酒到她麵前,杜言皺眉,旁邊就有手接過去一飲而盡,她驚訝,“陳易晨,是我輸了唉!”?全部人都看出端倪,紛紛攛掇陳易晨,“大師兄憐香惜玉!”?方可欣也調侃,“大師兄,要是我的基礎中醫老師都像你這樣,我就不用為我的單科獎學金發愁了!”?杜言倒是不好意思,心裏暗生感激,小聲的嘀咕,“我下次一定會牢牢記住的。”?陳易晨若無其事,提醒她,“看來我要挑簡單的名字了,太長、太煩的你都記不住。”?她隻得訕訕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