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筠筠是爸爸的女兒,筠筠很幸福”。蘇筠稚嫩的聲音裏帶著對父親濃濃的孺慕之情。
“好孩子,記得以後要孝順媽媽,照顧弟弟”。父親病中無力的聲音裏帶著鄭重的囑托。
父親去世後,母親一度接近崩潰,蘇筠才漸漸明白父親臨閉眼前看向母親那眼神裏的不舍和擔憂源自於哪裏。
母親是依附在父親身上的菟絲花,父親去世後,母親像失去了營養的花朵,迅速的失去了生機和活力,每天隻是發呆的望著她眼前的畫板,呆在她的雲夢畫廊裏。
雲夢畫廊是父親和母親合力開設的畫館,畫館名字源自母親的姓名白雲夢。父親在的時候,還是有些生意的,雖不能大富大貴,維持生活富足還可以,隻是後來父親對蘇筠的培養帶著偏執的執著,家裏的生活因此漸漸拮據不堪。
父親病後,蘇筠第一次跟父親哭鬧,不願意再去學那些燒錢的才藝,那是父親第一次對蘇筠沉下臉,也是第一次和最後一次扇了蘇筠一耳光。
“你不是我蘇文宣的女兒”。父親帶著病中的蒼白和顫抖,咬牙切齒的語氣裏帶著恨鐵不成鋼的無奈與悲傷。
因為父親的這句話,過了這八年後的現在,蘇筠仍清晰的記得當時自己下的決心。父親去世後,蘇筠按著書法培訓班發下的帖子,不斷的臨摹,一遍遍的與老師說過的那些技巧融合,直至今天,蘇筠的書法在書法界已小有所成。
沒人知道那個落款章印為‘竹筱’的書法家還隻是個學生。竹筱,是父親給她準備的字,父親說在她十五歲後成人禮,也就是古代的及笄,就可以用字了。
當時年幼的蘇筠並不能理解,隻是記住了父親的話,長大後才知道,現在這個年代,哪裏還有人會取字啊,大家都是一個大名一個小名,後來一次偶然間,聽得汪明豔特八卦的悄聲的對蘇筠說道:
“筠筠,你不知道吧,紫雪有字呢,我剛才替別人遞給她的信上的收款人,是紫雪的字,還挺好聽的叫冰清。現在這個年月,我聽姥姥說,在我們京城,隻有世家大族的孩子才會由長輩取字,男孩和女孩長大後,還會舉行成人禮,筠筠,你說稀奇不稀奇?”
“筠筠,啥叫成人禮?筠筠,你說紫雪家世是不是很大?不然怎麼會有字呢?我還是問的我姥姥,不然我還不知道有字是什麼意思呢”。
······
蘇筠由著汪明豔一個人在那自說自話的琢磨,也沒有答話,畢竟她隻是個鄉下妹子,對於這些名門貴閥家的規矩理所當然的是不知道。
蘇筠的才藝堅持下來的隻有書法,鋼琴和舞蹈,還有古箏,這些都是需要錢和人脈,才能跟真正懂得人學有所成,蘇筠雖然在這幾項才藝裏開蒙了,可是父親在的時候,她尚且沒有被師傅領進門。
父親去世後,家裏的擔子一股腦的都壓在了蘇筠瘦弱的肩膀上,年幼的弟弟,整天失魂落魄發怔的母親,家裏開支的壓力,使得當時十歲的蘇筠一夜間就長大了。
雖然那時蘇筠經常半夜裏因為家裏生計的問題,難的在被窩裏無聲的哭泣,可是天亮後,蘇筠就會恢複她那倔強冷靜的表情,帶著年幼的弟弟,一趟趟堅持不懈的往兩個舅舅家和小姨家裏去借錢。
受到的冷眼酸語可想而知。也是在那時,蘇筠才從大舅媽和二舅媽刻薄嘲諷的話語裏了解了一部分父親和母親的事情。
原來母親白雲夢曾經是京城美院的學生,一次偶然的機會認識了同樣愛好美術的父親,兩人一見傾心,墜入愛河,不能自拔,父親因此和家裏鬧翻了,來到了母親的故鄉,蘇州市的茉香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