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飛搖搖晃晃從雪堆裏爬了出來,胡亂抹去覆在嘴巴上的雪渣,臉上還帶著迷離的笑容。
暴雪已經停了,天空泛著奇異的玫瑰紅色,就像別人請他喝過的一種洋酒。
昨晚大概又跟哪個混蛋在酒吧裏打架了?多半是被高三那個高了自己足有半頭的“擎天柱”學長修理後,像野狗一樣架到這荒郊野外來了?
腦袋裏鑽心地疼,什麼也記不清楚了。但這片白茫茫微有起伏的雪野,還有路旁稀疏的樹林,怎麼看怎麼陌生,尤其是遠處雪地上伸出的那些奇怪枝丫,天知道什麼樹會長得這麼矮小醜陋。
雪地下仿佛有陣陣嗩呐鑼鼓聲傳來,而且還有人在唱歌:“路見不平一聲吼哇,該出手時就出手哇,風風火火闖九州哇……”
“手……手機?”
李飛趕緊蹲下,從雪地裏扒出那部仿蘋果iphone的山寨機來。
“靠,原來是鬧鍾響了,怎麼沒信號啊……暈,現在晚上十點半,搞什麼飛機?”
話音未落,手機便因為雪水滲入“嗤”地一聲報銷了,氣得他將這號稱“防水防偷防摔”的三防手機扔得老遠,不知落到哪片雪堆裏了。
大概是因為用力過猛,李飛轉身的時候,腳下一滑,竟然結結實實摔了一跤,跌了個狗吃屎。
“啊……呸!真倒黴!”
悻悻然抓著身邊一根“樹枝”掙紮起來,突然覺得手感有些不對,低頭一看,哪裏是什麼樹枝?分明是凍得僵硬的屍體手臂!
他嚇得連連後退,又險些被雪地裏另一具屍體絆了個四腳朝天。
原來剛才看到的那些矮樹都是……被凍斃的屍體手臂!
“這是什麼鬼地方,還是世界末日提前來了?老子不會也掛了吧!” 狐疑地摸了摸胸前,心髒還在原處爭氣地跳動著,讓他緩緩舒了口氣。
瞧見方才爬起來的雪坑裏有本線裝舊書,忙撿起來一看,封皮上寫著《繡像水滸傳》,翻開第一頁,中間是豎排“替天行道”四個大字,左側有一道筆畫複雜的朱砂符籙。
他似乎想起了什麼,下意識地伸手去摸那道符。
“轟——”一聲驚雷在耳邊炸響,震得他頭暈眼花,同時眼前還有金色巨大文字跳過:“靈炁入竅,洗筋伐髓,煞星有靈,役神通鬼;貫穴凝魄,靈體金身,天星入體,白日飛升……”
李飛“媽呀”一聲,象是錯抓了一條眼鏡蛇,急忙把書丟下。甩了甩頭,又掏掏耳朵眨眨眼,哪裏有什麼雷聲和文字?
幻覺,一定是幻覺!他壯著膽子拾起書,再去摸符文,果然沒有反應,定了定神再往下翻,裏麵全是工筆人物畫,筆墨傳神,線條精練,正是梁山好漢的人像。
這是神書還是鬼書?他又打了個寒顫,不過這次卻不僅是恐懼,而是冷風灌進衣服裏了。他隻穿了一件秋衣外加一套牛仔服,記得明明是秋天,剛過了國慶節怎會下這樣的大雪?
不管怎麼說,先得離開這裏找個地方取暖,否則再過一會兒就要與這些冰屍作伴了!將眼光落在大路上,汙濘的積雪上有些行人和車馬留下的跡痕,看樣子不久前曾有人走過,他顧不上多想,把書往內衣裏一塞,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往那邊跑去。
跑了幾步才有些清醒過來,自己應該不是昨晚喝醉了,再醉也不會醉到北極去吧,哪裏有這麼厚的雪?莫非這冰天雪地也是幻覺?
跑出不遠,前方便隱約出現了城牆的樣子,李飛趕緊加快了腳步。眼前景物越來越清晰,一顆心卻沉下去了,那居然是座古代城池,牆高有十幾米,外麵為護城河。城頭有身穿鎧甲、手持長槍大刀的兵卒來回巡邏,城門洞內二十來個衛兵正在盤查入城的人。
吊橋上陸續有許多牽牛拉馬,或是背著柴禾的人正在憑腰牌進城;另有數十個衣裳單薄,看起來象是難民的人夾在當中,擠來擠去想要混進城去。
沒有導演,沒有攝像機,沒有音響師和化妝師……這不是在拍電影,絕對不是在拍電影。天啊,他居然、竟然、果真穿越了!
這一瞬間,他也不知是喜還是驚:喜的是終於不用考試,不用聽老媽嘮叨了,自己徹底自由了;驚的是自己一點準備都沒有,在這舉目無親的陌生地方,也不知哪天就會變成路邊無人問津的屍體。
李飛狂奔過去,大聲問道:“請問大叔大伯,這裏是什麼地方,又是哪個朝代?”
最後麵幾個背柴的人回過頭來,大眼瞪小眼,象是看到了火星人,接著都轉回身去,粗細不同的聲音一齊蹦了出來:“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