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探出了宋人與己方的真實力量對比,快速打垮敵人,沒出人命,三個目的全部達到,羅開先對手下人的這一次比鬥非常滿意。 .更新最快
四下裏陷入了一片靜謐之中,靈州人一方如同之前一樣詭異的平靜,就像他們之前刻板的臉孔那般深邃,眼下宋人一方也沉默了,不單是街麵兩旁看熱鬧的人群,包括之前熙攘助威的宋軍隊伍同樣沒了之前的呱噪……
除了七八個斷落的槍頭,以及十幾灘混雜著泥土灰塵的血跡,以及不知道哪個倒黴鬼掉落的幾顆偏黃的牙齒……之前的鬥場上已經沒了戰士的存在。向著對麵重新催動戰馬開始走動,對應羅開先那張依舊無喜無悲的木頭麵孔,秦翰臉上的表情可不那麼好,至少沒了之前那種睥睨的氣勢。
為何靈州人如此凶悍?他們的戰法聞所未聞,僅僅二十人出戰,卻足以令人耳目一新,莫非是前唐的兵法遺留?
若是,又為何從未見前人有過這類的典籍?甚至沒有這方麵的言傳?若不是,那是否意味著極西之地另有不明勢力崛起?憑借對方喜愛潔淨的外表,顯然並非吐蕃,那麼是突厥,還是回鶻?甚或另有異族想要窺探東方?
所謂不謀一時者不足某一世,越是身居高位見多識廣之人,越是容易對他所見所聞產生更多的想法……或崎念,秦翰其人同樣如此。
在他眼前,靈州人所呈現給他的一切都讓他心神不寧。
從眼前這位冷言冷麵的衛四郎,到迄今所見到的所有靈州人的一舉一動,無一不讓他有一種深深地陌生感。
若對方的舉止冷硬,其實也不是沒有類似風格的家夥,二十年前的晉陽城外,那時候秦翰還隻是廣孝皇帝(趙光義)駕下一員裨將,卻也在後漢沙陀人的陣列裏見到過類似的軍伍,但後漢終究被廣孝皇帝滅殺殆盡,曾經勇悍的沙陀人也終究成了曇花一現,故羅開先一眾人的初始表現,秦翰並未放在心上。
但,自比拚開始之後,秦翰就知道一切都不一樣,而且是大為不同。
即便忽略靈州人的戰法暫且不提,更關鍵的事情……他們的裝備又從何而來?每個靈州人身上披掛的盔甲顯然是經過多次調整的成熟品,從製式及其防護能力,都能看出毫不遜色於己方,或者可以比己方裝備更為優良……
那真的是隻憑所謂安西軍工匠營後裔所打製而成?還是靈州人背後另有憑依?
秦翰的花白頭顱裏麵,種種念頭猶如萬馬奔騰,一個一個從他的腦海裏晃過,每一個念頭都讓他有心驚肉跳的感覺。
原因無他,前一年與北地契丹人的盟約剛剛簽署,宋庭還沒有從那場戰爭中緩過勁來,如今整個宋帝國,需要的是休養生息,而不是再打一場連綿的戰爭……
隨意的環顧了一下街麵兩旁的圍觀眾,不用仔細辨別,他就能確定那中間肯定站著數不清數量的鄰國探子,契丹人的?大理的?還是黨項人的?或許還有青塘吐蕃人?
他無法一一揣摩到,但他能確定,肯定有數不清的所謂藩國在等著宋國的朝堂出錯!
世事維艱,他這個既不屬於將門,又被儒門排斥的異類能做什麼?
老秦翰抬手揉了揉開始感覺有些腫脹的太陽穴,定了定神,發覺自己的馬匹距離羅開先僅有七八步遠,他趕忙輕帶韁繩,止住坐騎的前行,緊盯著羅某人問道:“京城駐有軍隊三十萬之眾,衛四郎,你如此行事,莫不擔憂眾軍群起而攻?”
羅開先曬然回道:“山石巨大,重若萬萬斤,鐵錘不過數十斤,然兩者相抗,終究鐵錘砧碎山石,誰人曾見山石碾碎鐵錘乎?老將軍如此話,莫非想要倚多為勝?”
秦翰被擠兌的臉色漲紅,“咳咳……衛四郎,此次比拚……老夫願賭服輸,楊家二郎所事,實乃罪有應得,陛下那裏由老夫去關,外加之前老夫許諾萬金……你想如何交接?”
雖然心底奇怪這老將怎會變得這麼好話,羅開先的臉上卻沒露半聲色,不過人敬我一尺我還人一丈的道理他是懂的,遂拱了拱手,回道:“萬金不過秦將軍戲談,某家非是貪財之人,如同之前所,衛某隻為族人索回公道,能勞動老將軍關宋帝,衛某已然感激不盡,餘事不需掛懷……”
“衛四郎你欲陷老夫於不義乎!”秦翰沒有胡子,但臉色瞬間冷硬了起來,沉聲斥道:“老夫乃統兵十萬之主將,為將者,信為先,區區萬金,豈值老夫信義之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