剃光了頭梳了一堆辮子的野利寞倻對張掌櫃直呼自己將軍名字毫不在意,滿麵揶揄地道:“你大宋皇帝的眼裏隻有他皇宮那麼大的地方,豈不知雪山向西還有諾大的土地、牧場,我家將軍雄才大略,看中的可不是不能放牧的荒野。”
話的幾個家夥都是本地的名人,王駱駝據祖上是靜塞軍的軍尉,如今是一個千人部落的頭領,張掌櫃則是來自汴京的富商家,主營茶葉和絲綢,是本地有名的坐商,至於野利寞倻是野利家的旁係,野利家則不用多了,定難軍的大頭領李德明的母親就是後世赫赫有名的大夏順成懿孝皇後,當然這個時候還沒有冊封,大夏也還不存在,但是野利氏是黨項族內排名靠前的大族還是沒有爭議的。
聽了野利寞倻的話,旁邊又有人插嘴道:“聽最近你定難軍調動頻繁,西南喀什葛爾那邊的葛邏祿人也在蠢蠢欲動,莫不是要拚一場?”
話的人穿的是蜀錦製作的華貴袍子,一副豪商打扮,旁邊還站著三四個穿著短褐跨著長刀的粗壯漢子,很明顯的行商舉動,話裏透著的意思顯然這位是個消息靈通的人士。
“這位貴人請了,定難軍有什麼舉動可不是我這個旁係的野利氏能知道的,不過該不是與葛邏祿人打,牧草發芽的時候,卡迪爾汗還派了使者過來……”到這裏,野利寞倻住嘴不言,他隨心直口快,卻也知道這種地方人多嘴雜,的多了,免不了回頭挨族裏長老訓斥。
輪台城如今是個四不管的地方,遼、宋、定難軍、葛邏祿四方都曾想插手這裏,但是都有所顧忌,所以成就了目前這樣一個自由城的模樣。
當然,是沒人管,還是有一些基本的約定俗成的規矩,不過僅限於白,夜晚或者稍微偏遠一的照例是拳頭和刀子話。
隨著野利寞倻閉口不言,茶館裏的氣氛冷寂了一會兒,片刻之後便又喧囂了起來。
輪台城本就是四戰之地,周遭的人們見多了殺戮,這種大勢力動兵戈的情況同樣沒少見到,隻要知道與自己無關,就沒人再去關注,草原上生活不易,及時行樂才是正理。
一個滿麵風霜的刀削臉漢子坐在王駱駝旁桌,回首低聲問道:“王駱駝,你的部落在西邊駐紮,有沒有見到一隻奇怪的隊伍?”
“哎?魏老刀?難得在輪台見到你……”王駱駝剛打完招呼,便在對方的眼神示意下降低了腔調,“你不是帶著你的夥計們去了伊列嗎?那邊可是水草豐美,還有漂亮的綠眼睛娘……好吧,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別提了,你知道比什凱克4吧?黠戛斯人的地方……”魏老刀一臉的沮喪,聲音壓得非常低。
“比…什凱克,黠戛斯人?好像聽過,怎麼了?”老友這副表情,王駱駝也認真了起來。
“你知道的,我帶著三十餘個夥計去了伊列,都是能不用馬鐙騎馬的好手,現在死了八個,就剩二十三個了…還好我見機得快,否則都要交代在那裏…”魏老刀低聲描述著,那副刀條臉還是不是抽動一下,顯得很是悲傷。
“碰見大戰了?”王駱駝身上一聳,四顧看了一下,低聲問道。他這老友從不虛言,何況這麼丟臉的事情,絕不會有假。
“驢日的葛邏祿人,該死的黠戛斯人!”魏老刀低聲喝罵了兩句,“我和那幾十個夥計本來在伊列河畔快活,結果上月中的時候,葛邏祿婆匐部的人找了來,是聚集了數萬戰士還有射雕手在比什凱克伏擊一隻商隊……”
“那隻商隊很厲害?不可能吧,數萬戰士,打定難軍的營地都可以了……”王駱駝替這老友捏了一把冷汗,數萬人爭鬥,他那幾十個夥計扔在裏麵就像石頭落河,水花都不會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