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成翰宏和韓盛梓回北京已經兩天了，這是他們離開這裏去美國五年後第一次回來。因為瀚宏的公司在北京參加一個博覽會，又恰好趕上聖誕節將至，他們才有了這個能在北京呆上三個星期的機會。
這兩天裏他們在盛梓家附近的“當代”和“雙安”轉了轉，最不能適應的還是“鋪天蓋地”的人和總是堵在路上的車。昨天盛梓去一個老師家，下午兩點多鍾居然還給堵在西二環上的出租車裏將近四十分鍾。那輛“現代”每走兩步就刹一下車，晃晃悠悠地讓盛梓真恨不能從車窗裏跳出去。
早上一睜眼，盛梓就開始為今天的安排發愁，因為講好了中午要去天寧寺的同學家聚一聚，怎麽去呢？邊上的瀚宏還在呼呼大睡，她聽到外麵的大門響：一定是媽出去買菜回來了。盛梓披了件毛衣起身迎了出去。
“起來了，瀚宏呢？”盛梓的媽媽邊解外套上的扣子邊說。
“還睡呢。”盛梓去接母親手裏的菜。
“那你洗洗先吃吧，我買了豆腐腦，還是熱的呢。”
“好啊。”盛梓回房間換衣服出來才想起問：“我爸呢？”
“去早市給你買鱸魚去了，你不是最愛吃清蒸鱸魚嗎？”
“真的嗎？我爸真好。”盛梓邊刷牙邊說。
“今天有什麽活動啊？”媽媽問。
“去同學那兒，中午不回來吃了。”
“瀚宏呢？跟你一起去嗎？
“他不去。他要去他們原來的單位。”
“那你們晚上早點回來吧，吃你爸買的魚。”
“好吧。”
“呤－－－－”廳裏的電話響，勝梓趕忙去接：“你好，韓盛吧，什麽？太好了，什麽時候的？－－－－”
廚房裏，盛梓的媽媽衝她喊：“讓你哥晚上回來吃飯吧。”
盛梓象是沒聽見，繼續對著電話很是興奮地說：“那就在門口等吧，好的，我知道了，再見！”放下電話，盛梓對已經進到客廳裏的媽說：“晚上我們要去看芭蕾舞，我哥請客。”
“什麽名字啊？是俄羅斯的吧？”
“對，好象是《胡桃夾子》”
“去年，我跟你爸去看了一次《天鵝湖》，挺不錯的。”盛梓媽說：“那晚上我早點做飯，你們吃了再走？”
“看吧，來不及我們就在外麵吃點算了。”
“那怎麽行，別忘了你爸爸的魚。”
“對了，對了。那好吧，我們一定回來。”盛梓吃了早飯去廚房洗碗。媽跟進去，“放下吧，我來洗吧。”
“不用了，這碗多好洗呀，一會兒不就完了。”盛梓邊洗碗邊囑咐媽不要忘記告訴瀚宏晚上的事，叫他早點回家。之後回到房間換了出門的衣服，外麵套了一件羽絨服，又在脖子上係了一條很長的淺色圍巾。
“我走了媽！”
“注意點車啊！”媽叮囑道。
二
瀚宏比盛梓大六歲，他們是五年前在去美國的飛機上相遇的。盛梓坐在瀚宏邊上的位子，兩人在十多個小時的行程裏，從相識到相知：瀚宏是去學規劃的，盛梓是去學管理的。他們知道了出國前他們都在“新東方”上過課，甚至在同一間教室的同一個時間上過同一個老師的課。而現在，他們又都將去密歇根州學習，隻是瀚宏在Ann
Arbor,盛梓在EastLansing。那時瀚宏覺得身邊的這個女孩雖然算不上漂亮，卻很清純，而且很自信。
剛到美國的頭幾個禮拜，盛梓經常給瀚宏打電話，她真的是非常想家，她問他想不想，瀚宏說“還好。”主要是瀚宏的父母和哥哥早他幾年就在美國的舊金山生活了，所以他隻感覺離家更近了。有時勝梓也會因為跟室友不愉快而向瀚宏訴苦，瀚宏大哥哥似地勸她幾句。一個多月後的一天，盛梓竟然開了一輛寶石藍色的很精致的小汽車出現在瀚宏麵前。
“怎麽樣啊？”
“行啊你，花了多少錢？”
“三千八，值嗎？”
“可以，”瀚宏繞著車子來回看了又看，“不錯，挺好的。”
“怎麽樣？有沒有興趣出去兜風？”
“好啊！太好了！”瀚宏毫不猶豫地說。
那天兩人開車去了一趟底特律，這是他們第一次去那兒。一路上車少時盛梓開，車多時瀚宏開，兩人都覺得非常開心。
那年的聖誕節，盛梓去紐約參加一個同學會，瀚宏則飛到西部的哥哥家和分別多年的親人團聚。
暑假，盛梓非常好運地通過她的教授介紹，在費城的一個很大的保險公司裏找到了一份實習工作。這家保險公司在世界上很多地區都有業務，包括中國的香港和上海。盛梓在那兒幹兩個月可以拿到她在國內時十倍的薪水，而且還因為她是學生可以不用上稅。盛梓出國前在一家美國的很有名的會計師事務所工作，她覺得她這次能這麽順利地找到這份工作和她那時的工作履曆有很大的關係。
相比之下，瀚宏就沒那麽順利了，同宿舍的同學都走光了，他還是一點眉目也沒有。盛梓將要出發的頭一天來和瀚宏道別，她半開玩笑地對他說：“你不用著急，反正有你哥呢，不行就去他那兒吧，你本來也是全獎。我可不行，我學費的三分之一要靠我自己掙，掙不出來我下學期就沒辦法上了。”
瀚宏確實是全額獎學金，他平時隻要在校內做一份學校為他安排好了的看管計算機教室的工作外，不需要再做別的工作就夠他自己的零花費用了。而盛梓除了從家裏出來時爹媽給的錢，剩下的都要靠自己。
瀚宏很佩服眼前這個看上去很纖弱的女孩，他衝她很無奈地笑了笑把話岔開：“你明天什麽時候走？我去送你？”
“一大早就走，我想我大概得開半天呢吧？”
“小心啊，尤其走高速的時候。別著急，能停的地方一定停下來休息一下，知道嗎？”瀚宏真是很不放心地叮囑。
“知道了。你怎麽象我媽似的。”
“到了來電話。”
“好啊。你呢？打算在這呆到什麽時候？”
“看情況吧，沒準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