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劉悅家的陽台,就能看見山腳下的米家鎮了。鎮中心的兩所大宅子就是米家兩位老太爺的了,一位老太爺過世了,屋子由子侄住著。不像米家鎮東街西街連在一起,盡管有些斜,米家鎮是兩條街交錯的,一條東西向,一條南北向。
米家鎮素來和幹溪鎮是一個整體,都是在灰千山脈的滋養下成長起來的。而那條黑洞河,從幹溪鎮淌到米家鎮。山水養人,一座山,一條河,養育了兩個鎮無數代人。青山綠水養美人,不光幹溪出美人,米家鎮也出。而談及米家鎮曆史,也和幹溪鎮休戚相關。如果接下裏是有序的,就像灰千還蔭佑鎮民,黑洞河還滋養田地,那麼現實也是有序的,兩個鎮還是分不開。現實呀,你會是有序的還是無序的?
米家鎮規模和幹溪鎮相似,都是在數百年前的先民在莽莽灰千山脈腹地開辟出來的。一輩又一輩人,精心經營著這大山深處的田地,到頭化作一抔黃土,守護著曾經的家園。這裏的人不敬河神不供山神,單單拜土地,這點讓我難以理解。是灰千山和黑洞河養育了我們啊,它們盡管不言也不語,也該受到人間的一份香火供奉。
我不知道在我這年紀的還是是不是都和我一樣想象力漫無邊際,但我就是這麼一個孩子,甚至有時候我覺得我是一個大人了。盡管我自覺自己長大了,卻還想著各種好玩的把戲。隻是在上墳踏青的時候,才想起是我的先人給了我這一切,是我的大爺對我敦敦教誨,是我的三爺幫著鋪好了大壩的石階。這些死去的我所知道的和不知道的,也理應受到世代的香火供奉。
“這麼大的房子就住你一個人?”我問劉悅。我實在是難以想象,留一個十來歲的孩子孤零零在山上到底是多麼難捱,換做我我是不幹的。
“不是呀,爸爸媽媽經常不在,給我做飯的阿姨家裏有事走了。不過那邊養豬場的叔叔阿姨我都認識,他們吃住也在這裏。”劉悅撥弄著陽台上的蘭花,青翠的葉子垂落著,靈動靜雅,美中不足的是太久沒澆水了吧,太陽一曬有點打蔫。
“跟我們去玩吧,”二哥打量著劉悅提議,“人多,也熱鬧,你一個人在家也無聊。”
“你們是去灰千山嗎?”劉悅雀躍地看著二哥。
“是去灰千。”二哥說。
“我一直想去,可惜沒怎麼回來。今年回來了就想去,我爸整天忙,都沒空帶我去,我也沒多少朋友。”劉悅越說越細聲。兩個馬尾耷拉著,像極了吊蘭。
“那就跟我去玩吧,”二哥別看了眼,補充道,“我們。”
“什麼時候走?”劉悅打起了精神,盯著二哥的眼睛。
“劉悅,我給你講,我哥不是個好人,不和他玩,我們出去等大哥他們,來了就走。”萬青青踩樂二哥一腳,拉著劉悅出去了。
出了院子,萬世川和王子豪還在樹下玩螞蟻,到底是孩子。而盡管我也和他們一般年紀,但我已不屑於玩泥巴之類的了,該是受萬青青的影響了。盡管我一直被別人戲稱為女孩,但我還是舍不得剪掉小辮子。盡管我一直和萬青青玩,但我覺得這是長大了,和她一起頂多就是到處走走,要是和萬世川他們一起玩泥巴玩螞蟻,這可不敢想象,這可是小孩子家家玩的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