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苔》
(清)袁枚
白日不到處,
青春恰自來。
苔花若米小,
也學牡丹開。
醫院的特護病房裏,林薔薇躺在床上一個人呆呆的望向窗外。空洞的眼神裏,看不見一絲曙光。原本就清瘦的臉龐更顯骨感,再加上淡淡憂鬱的氣質,整個人都給人一種厭世的感覺。
“薔薇,這首詩是什麼意思你知道嗎?”林薔薇手上拿著一張紙片,上麵一首清代袁枚寫的小詩《苔》。
林薔薇抬頭望了我一眼,嘴角處勾勒出一個淺淺的微笑。沒有說話就靜靜地望著,空洞的眼神裏,仿佛閃過一個燭光。是啊,聰明的她,又怎能不知道其中的曲意。
一個獨立的人,應該是包含經濟的獨立,精神的獨立和思想的獨立。經濟的獨立是獨立的基礎,但僅僅是經濟上的獨立,還不能稱之為一個獨立的人。他還需要精神的獨立和思想的獨立,精神的獨立是靈魂的支撐,而思想的獨立則是自主思考自我判斷的支撐。
林薔薇是一個很有思想,有見地的女人。讓她走出生活的陰影,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說難,難到世界上所有人一起來勸也不一定能勸得開,說簡單,簡單到隻需一刻頓悟就能敞開心扉。
“薔薇,我領你出去走走,好不好?如此生機勃勃的春天,不能缺少了你的美麗。”
林薔薇聽到後不禁莞爾,隻不過還是沒有說話。她輕輕地抬起雙臂,像是在說,扶我去看看。
眼見如此,我麻利的收拾好東西,推出輪椅,把她輕輕地放在上麵,朝著樓下走去。
樓下的花壇翠柳吐綠,繁花盛開,仿若將整個大千世界融進了這一尺花壇。
我推著林薔薇,沿著人民公園漫無目的的走著。怕她寂寞,一路上我不停地念叨著,這裏的翠楊那裏的野花,前麵的情侶,後麵的行人,所有的一切都成了我口中的談資。
走到一花壇的拐角處,我不由得停下來,指著花壇裏麵開的鬱鬱蔥蔥的花朵,對林薔薇說道“知道這是什麼嗎?”
林薔薇微笑著沒有說話,隻是輕輕地搖了搖頭。
我輕撫著林薔薇的肩膀“這叫薔薇花,春天到的時候,她就開了,就像你一樣。”
林薔薇就這樣死死的盯著,沒有表情,也沒有說話,就這樣深沉地望著,片刻之後,一聲蚊語隨著春風劃過耳畔“太陽,謝謝你”
這一刻,我愣了。
自從林薔薇上次受到打擊之後,就再也沒有開口說過話。醫生說,她可能得了自閉症,還患有輕微的抑鬱症。可能會好,也可能會在慢慢的消沉中悄悄地死去。這一句話的說出,我又再次燃起了希望,想到這,我覺得這半年來所有的付出都變得不值一提。
我平複了下情緒,然後站起身,將林薔薇的腦袋靠在我的身體上。
“哥哥,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這時一個路過的小女孩,迎麵走了過來。一隻大大的馬尾辮隨著腳步的頻率上下跳動著,可愛極了。
“當然可以啦!”我伸出手,輕輕的揉了揉小女孩的腦袋。
“聽好了,用木頭做的門是木門,用鐵塊做的門是鐵門,用合金做的是防盜門,你說用幸福做的門是什麼門啊?”
這個問題一拋出,我頓覺這應該不是一個科學的問題,更像是一個腦筋急轉彎。
我轉過身望了一眼麵帶微笑的林薔薇:“媳婦兒,你知道答案是什麼嗎?”
林薔薇搖了搖頭,雖然沒有說話,但是柔和的眼光告訴我,她在一步步的好轉。
我轉過身,對著小女孩兒說道:“我知道了”我輕輕地拉起林薔薇的雙手“是我們”
林薔薇一下就頓悟過來,頃刻間,一抹豔麗的紅霞順著麵頰蔓延到林薔薇鬢角。
“大哥哥,你真聰明。聰明的大哥哥,你願意為這位美麗的姐姐買束花嗎?”小姑娘仿佛計謀得逞一般,得意洋洋的問道。
我回過頭,隻見林薔薇蒼白的臉龐上浮現出一個特別爽朗的微笑,比我回答出問題的時候笑得還要燦爛。
“當然,我想買下你手中所有的花朵”
“啊!大哥哥,你確定要所有的花朵”想來小姑娘被我的一席話震驚了。
“是呀!因為這位大姐姐喜歡啊!”
……
我抱著一堆玫瑰和百合,靜靜地望著林薔薇,隻見她噙滿淚水的眼窩裏,再度流露出以往精神飽滿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