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我們這一行的,即使是自己的女兒,也必須尊重她的選擇。因為我外孫女的法定監護人肯定是她的父母,而不是我。”
“這我完全明白。你不用多說了。你外孫女的後事處理完了嗎?”
“處理完了。這些天,我就忙著照顧我的女兒了。她精神上受到了極大的打擊。我每天隻是去上半天班,另外半天去陪著她。我還擔心怕她的精神再抑鬱了,如果真是那樣的話,那就更麻煩了。我必須幫助她走出這個陰影。”
“看來,做你們這一行的,實在是太不容易!即便是我兒子沒有得到眼角膜的捐獻。這段時間的經曆,既讓我感動,也增加了我對你們這一行的了解和理解。”
“是啊,這僅僅是一個眼角膜的移植,從有希望到希望落空,已經經曆過幾次驚心動魄了。從這件事就可以看出來,在中國,器官移植工作的開展是多麼的艱難。從器官捐獻到器官移植,需要有一係列的工作要做,涉及的人也非常多,有器官的捐獻者、捐獻者的家屬、器官受捐者,還有手術醫生以及其他工作人員等等。這其中所經曆的人性的起伏和波折,是最讓人糾結的。”
“所以你女兒無論做出什麼樣的決定,都是可以理解的,你千萬不要責怪她。”
“是啊,她也不應該因為有我這樣一個做這項工作的媽媽,受到過多的指責。自己女兒的突然離去,是任何做父母的都難以承受的,可是她卻必須去麵對。在那種時候,我再在她麵前提出那樣的問題。從常理的角度講,無疑是殘酷的。”
“是啊。”上官是理解譚醫生的女兒的,她也完全理解譚醫生,“不是哪一個做母親的,都能夠在那一刻張開這個嘴。我想這次的痛苦經曆,會讓你今後在別的家長麵前,張嘴談論這種事的時候,更加理解對方家屬的各種反應。”
“可是沒有器官的捐獻,就沒有器官的移植啊。”譚醫生感慨起來,“整個社會還是應該提倡‘既然不能選擇生命的長度,就應該選擇生命的延續’這種理念。器官的移植畢竟是一種生命的接力。”
“是啊,整個社會僅僅有錢還是不夠的,我們還需要活在某種文明之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譚紅站了起來與上官握手告別。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了,陶李走了進來,“上官主任,正忙呢?那我先走吧。”
“有事啊?別走。”上官指了指譚紅,“這是譚醫生,沒忘吧。”
陶李輕輕地點了點頭,“譚醫生好。”
“你好。”譚紅禮貌地回應陶李。
上官看出陶李的情緒有些變化,“陶李,怎麼好像不高興啊?”
陶李突然哭了起來,大聲哭著。
上官吃驚極了,“怎麼了,陶李?發生什麼事了?”
譚紅主動向外走去,“你們有事,慢慢說吧。我走了。”
上官拍了下陶李的肩膀,“你在這等著我,我送送譚醫生,馬上回來。”
上官與譚紅走出了辦公室,幾分鍾後,上官重新走了進來。
上官站到了陶李對麵,“陶李,什麼事啊,還哭了?哭成了這個樣子。能看到你哭可不容易啊。來來來,過來坐著說。”
陶李站在原地又一次哭出聲來,“上官主任,楊光他病了。”
上官很是吃驚,“楊光怎麼病了?嚴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