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洛洛的電話打來的時候,我剛剛從我那張兩米寬的大床上爬起來。而當我咬著一嘴的牙膏跟她說話的時候,她忽然就給我來了那麼一句:李子昱回來了。霎時,我狠狠地把滿嘴的牙膏吐在了洗臉盆裏,然後很淡定地回了她一個字:“哦”。
秦洛洛似乎有些遲疑,在我們相對無言幾分鍾後,她繼續開了口:“阿靜,周末要是有時間不如出來聚聚吧,有幾個老同學說想見見你呢。”
“見我?我有什麼好看的啊?”我一愣,繼而答道。
“哎呀,你都不曉得李子昱離開之後你失蹤有多久了啊。”
我有那麼一瞬間的晃神,李子昱離開以後……他離開,大概有七年了吧……
“阿靜阿靜,你怎麼了?”
久久未聽到我的回音,秦洛洛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焦急。
“沒,沒什麼啊。不和你聊了,要遲了。”
匆忙掛斷了電話,身體順著洗漱間鋪滿了白色瓷磚的牆壁慢慢地滑下,不經意間,眼淚再一次鋪天蓋地而來。
李子昱,原來,你已經離開那麼久了。
半上午的日光還不是很強烈,但依舊有些晃眼。我低聲嘟噥了一句“鬼天氣”,無言地繼續踩著我那雙三十元的帆布鞋向車站走去。火車十一點發車,現在是九點半,從臨安區搭公交車前去火車站需要一個小時。公交車十分鍾便有一班,所以我還可以很悠閑地去買上一杯豆漿。
我一邊在心裏如是盤算著,一邊向街角的豆漿店走去。一路低著頭,也不曾注意前方有人,等到我抬起頭時已經撞上了來人。我有些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口中不斷念叨著“抱歉”。
“我沒事,你有沒有摔傷?”那人應了一聲,又出聲詢問我是否受傷。我拍幹淨身上沾到的灰塵,搖了搖頭,隨口應了一句:“沒事沒事,哪有那麼嬌貴。”
再抬起頭時,原本不怎麼強烈的陽光似乎在一瞬間強烈了起來,晃得我的眼睛了淚水。
我極力抑製住眼眶裏的淚水,吸了吸鼻子,彎起嘴角,給了他一個哭笑不得的表情。我想,這肯定是我這輩子笑得最難看的一次了。
幾分鍾的沉默以後,他緩緩地開了口:“阿靜,好久不見。”
我努力吸了吸鼻子,帶著有些重的鼻音回道:“是啊,好久不見呢,李子昱。”
我設想過好多次他回來,我們再重逢的情景,卻原來真正再見麵時卻是這般光景,我滿身狼狽地跌進了他的視線,什麼優雅儀態全部都成了空談。
掏出紙巾,背過身,偷偷抹掉溢出眼眶的淚水,我裝作不經意的樣子說道:“這鬼天氣,冷冷熱熱的,感冒到現在還沒好。那什麼,我得趕火車去。先走了。”說完,我也不敢再抬頭看他,徑自就往前走去。
“阿靜。”
聽到他喚我,我停住了腳步,卻沒有再回頭。
“等你回來,我們聚聚吧。”
“等我回來…回來再說好了。”我扔下這麼一句模棱兩可的話,逃也似的跑開了。
好在星期一的街上,人不是很多,公交車開得很快,我沒有因為一個小插曲而誤了火車。當我背著我的雙肩包,安然地爬上火車坐定後,我終於有時間來安撫我那不是很穩定的小情緒。
我,蘇靜然,二十七歲,《LOVES》遊記專欄寫手,穿梭於各個城市之間,用寂寥的文字記錄一段段孤獨的旅程。正經談過的戀愛沒有一場,暗戀的人也隻有那麼一個。用秦洛洛的話說,這要是在古代,估計李子昱不小心死了,我還會傻到去跟他冥婚。她說這話的時候,正是穿越小說流行的時候,所以那段時間我每天都在做夢,希望能夠一覺醒來穿回了古代,然後等著李子昱不小心死了,我好去跟他冥婚。這個夢一做就是十年,雖然理智早就告訴我這真的隻是一個夢,我卻還是樂此不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