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撤職丞相(2 / 2)

皇帝心中也清明,這人瑞代表民意,若是判罪不實,怕是要惹民怨。況且那賬簿、供詞也都表明許瓷貪汙太過牽強。

皇帝故意拿起賬簿看了看,沉聲道:“朕細看之下,發現疑點諸多。許瓷貪汙,那賄賂人員怎麼沒有?單憑一本真偽不辨的賬簿,難以裁奪。但雲集天罪證確鑿,念在為國效力,老來喪子,朕也是身為人父,深表切膚之痛。傳朕旨意,雲集天削去丞相之位,子嗣不得入朝為官,皆貶為庶人!許瓷殺人屬實,將許家資財悉數還給許氏,賜許家‘清正廉明’門匾一塊。”

許尤聽得皇帝公道審判,激動的熱淚盈眶,叩拜道:“皇上聖明,令民女一家沉冤得雪!”

雲集天也領旨謝恩,他終究還是輸了這場朝爭,但能保全性命,已是萬幸。他算是明白了,這是專門為他設下的圈套。

他抬頭準備退去,見鍾離寂那似笑非笑打量自己的神情,恍然大悟,這一切都是他在推動。他一直以為對手是慶王,沒想到真正的猛虎是看似無用的風流國公。

他穿著一身囚服,恍恍惚惚地走在正午門間,走的很慢很慢,往事曆曆在目。他這一輩子,忙著和朝中反對派鬥爭,忙著爾虞我詐,竟然忘記初涉官途的那份懷抱天下,為官為民的心誌!想來不禁有愧。

哼!他可不信皇帝是為了什麼體恤老臣才放他一條生路,這是皇帝虧欠他的!

雲家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雲宮榷也被貶為庶人。

路人嗟歎,哪裏來的常福久貴?不過都是打馬投壺,一朝中了,榮登科;一朝敗了,著布衣。

南國朝堂變幻,神宮上卻仿佛脫離塵世,靜的安逸。

顏盞這些日子一直在齋戒,他來到祭房。屋內豎著一麵水雲鏡,巨大的圓形鏡座四周有一圈曲流,流的不是地上清水,而上天上銀河。水雲鏡也非銅鏡,而是汩汩流動的一麵水鏡,水鏡中淩空供養著一株蓍草,蓍草一半藍色,一半紅色。

這是所有靈力的來源,沒有人可以對它不敬,沒有人可以將它毀滅。

顏盞在燈台上點起錮魂香,跪在水雲鏡前的軟墊上,對著蓍草叩頭三下,開始盤腿入定。淡黃色的香煙像被一條無形的線牽引著,開始環繞在顏盞周身。

他雙手結印,一根紅藍色的蓍草從他體內緩緩脫離,蓍草取出一寸,他的臉色就慘白一分,額上的汗珠就滴落一片,身子也因承受不了巨大的疼痛而顫抖不已。周圍寂靜的仿若空氣都凝住了,隻為等待這難熬的退祭儀式結束......

夜漏,嘀嗒嘀嗒的流動,時辰也隨之變化。夜半將至,鬼門將開,百鬼將出。空氣在一絲一絲的變冷,偶爾能感到一股陰颼颼的涼風在祭房外飄動,似乎在等著下一個丟失命魂的可憐鬼...

夜漏盡頭懸掛著最後一滴水。‘吧嗒’清脆、利落。水珠砸下,裂開水花。伴隨著夜半來臨,顏盞猛地一陣痙攣,痛苦倒地,渾身上下再沒一絲力氣,哪怕眨下眼睛都困難無比。

終於結束了!

他休息片刻,急不可耐的起身,搖搖晃晃的打開門,月光恰好穿透烏雲,籠罩著他,迎接他的新生。他此刻隻想脫離這個地方,這個沒有喜怒哀樂,沒有人味的神宮地獄!

在外伺候的神衛見他出來,驚得倒退幾步!那...那還是人嗎?不過幾個時辰,大神官竟虛弱的好似隨時會斷氣,臉色白的隱約能見著血管,就連身子也在不停的顫抖。

“神官大人,您沒事吧?”神衛問。

他搖搖頭,“送我下去。”

‘噹噹噹’一陣敲門聲,齊府大門打開,門役見是家主,驚詫地立馬沒了睡意,趕緊背著暈倒的顏盞進屋,請來大夫給他醫治。

到了雲宮茗的頭七,雲家一齊去墓園祭拜。雲集天站在目前,沒什麼表示,但眼中的悲傷難以抑製的蔓延。而宋氏則倚在雲宮榷身上,哭的肝腸寸斷。

雲集天縱橫官場,已知雲宮茗真正的死因,他不過是鍾離寂奪權路上的一枚棋子,隻可憐他傻傻的兒子,為了破茶碗,中了圈套。

可他知道又能如何?

“三弟,你安息吧,有許家在地下陪你,不孤單。”雲宮榷邊燒紙錢邊念叨,硬忍住欲奪眶而出的眼淚。

霎時,天色驟變,還沒到傍晚,就已昏暗。墓邊的青鬆,投影在地上,拉出長長的樹影,顯得有些怪異。頭頂倏忽飛過幾隻怪鳥,桀桀怪叫,令人汗毛倒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