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尤來到正德大殿,百官分列兩旁,皆恭肅垂首。一路低頭行至階前,三跪九叩,高呼萬歲。
皇帝問:“你有何冤情要告禦狀?”
許尤將血書呈上,一掃皇帝沉沉的臉色,天威懼顏,嚇得她直哆嗦。她感到身旁有道目光,下意識看去,鍾離寂對她微微一笑,有靖國公幫她,她舒了口氣,沒剛才那瞬心驚了。
皇帝看完,將血書交給韓公公,凝著堂下許尤,久久不語。眾人也是壓抑的緊,雲丞相更是冷汗直流。
皇帝問:“雲大人,關於汝州梅窯許督造私通外商一案,你膽敢私自處置?”
雲丞相上前,聲淚俱下,“皇上,老臣正要狀告許瓷,想不到此女惡人先告狀,您要為臣做主,還臣一個清白與我兒一個公道。”
“雲大人哭什麼?還令郎一個公道,這從何說起?”皇帝問。
雲丞相忍痛道:“回皇上,我兒前日聽說許督造燒出了‘上古八奇’之一的孔雀藍天目茶碗,他酷愛瓷器,連夜趕去。可仆從忽然回來求救,我兒打碎了那碗就被他囚禁毒打。皇上啊,我兒滿身的鞭傷,血肉交縱。那許瓷更是當著所有人的麵,一刀刺死我兒,老臣的心,痛如刀割啊。”
他原本跪的筆直,說完後已是癱跪在地,哀痛欲絕,五內俱崩,眸中的淚水淌了滿麵,握著象笏的雙手顫抖不已。朝中見者,莫不唏噓動容,那家中有兒的老臣更是別過臉去抹著眼淚兒,誰能禁住老來喪子,一次假一次真的打擊。
皇帝微微搖頭,臉色慍怒的轉向許尤,道:“許氏,你這汙蔑之說從何來?若有虛言,處以極刑。”
許尤一臉恨色,道:“回皇上,爹爹失手殺了雲三公子。可那日家中所有家丁都看見雲三公子從我家府庫中走出,且手裏抱著摔碎的茶碗。爹爹一生為官廉正,從無貪汙,雲丞相采用卑鄙手段逼我府裏的賬房先生做假賬,誣害爹爹與外商私通。民女苟活,隻為替許家三十幾口伸冤啊。”
雲丞相哭的緩過勁兒來,質問:“宮茗抱著摔碎的茶碗,你們就認定是他盜竊的?況且仆從說是有黑衣人故意將碗摔碎,嫁禍給他。我看是許瓷的秘密無意被宮茗發現,他才借口殺人滅口。做假賬?許姑娘,你要拿出證據來。”
“雲丞相,你血口噴人。”許尤怒道。
皇帝一時難以裁奪,這已耽擱許多時辰,他的身子漸漸支撐不住,開始頭痛胸悶。他強忍不適道:“夠了,將許氏、雲集天都壓入詔獄,此案由廷尉負責,十日內,審畢。”
眾人退朝,許尤自小長於小城狹鄉,哪裏見過這等大陣仗,正嚇得骨顫肉驚。她被押走時,鍾離寂對她說了個口型,她漸漸安定下來,隨著雲集天一道被壓往詔獄。
雲家三公子被殺,主母宋氏痛不欲生,正在大辦喪事,長子雲宮榷暫時告假,回家處理喪事。三日後,出殯下葬於雲家墓園。
趁著天氣涼爽,雲迦安坐著馬車,駛出城外。一路顛簸後,馬車停在一處偏僻小徑上,她身後不遠處跟著卑族武士。
她從小徑繞了個彎,來到雲家墓園。雲宮茗的墓前還燃著香燭,碑文嶄新。
她從拎出那包碎裂的孔雀藍天目茶碗,挖了個坑,埋在他墓前。跪下燒紙,嗆人的灰燼,令她咳嗽了一陣。
“三哥,你是最愛瓷器的,這茶碗算是妹妹送你的最後禮物。你曾與顏洛合謀害我入地獄,今日一命償還,你我恩怨勾銷。”
她燒完剩餘紙錢,拍拍手起身離去,路過娘親墳墓時,駐足瞧了眼。
詔獄中,左平正在審問許尤。
“許氏,你說雲丞相逼迫你家賬房做假賬,那賬本和賬房人呢?”
許尤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她被救出已是萬幸,哪裏還知曉別的,這些是魔骨告訴她的。
左平怒道:“你拿不出證據,則是誣告,來人先打三十竹板,若還不從實招來,則以誣告朝廷命官之罪,發配邊疆黥為舂。”
“大人,民女絕無虛言。”許尤焦急,卻無可奈何,靖國公說要幫她,可都三天了也不見人影。
獄卒正壓著她,要進行笞打。忽然有人來報,“左平大人,外有一人,自稱許家賬房,要來做證人,告雲丞相。”
“帶進來。”
白先生虛弱的走來,臉色慘白,跪下行禮。
“你就是賬房?那賬簿呢?”左平問。
白先生從懷中掏出賬簿,交給左平。左平大人瞧著兩本賬簿,一本是真的,一本是雲丞相命他造假的,他又將雲丞相殺他滅口的事說出。
左平心中有數,又將雲丞相帶來。他跪在堂下,見到賬房時,心下大驚,他竟沒死?可他明明親自探了他的脈搏!那賬簿自己也收走了,怎會出現在左平大人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