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都高興壞了,隻怕要在自家人麵前裝傷心,是很難裝得像。
白露道:“主子可得謹慎些,現下宮內宮外所有眼睛都盯著咱們翊坤宮,稍有不慎,就叫人看出來了。”
她覺得,要是隻有陳希亥倒沒什麼問題,這件事便是明明白白告訴陳希亥,他也不會出什麼紕漏。
可是納蘭玉露……
怕陳文心以為她是因為對陳文義有意,所以詆毀納蘭玉露,她便沒有把這話說出口。
主仆兩個在一起久了,彼此心裏的想法很難瞞得住。
陳文心基本上會意了她的話。
她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麵無表情,看不出心思。
“走罷。”
要想看戲,今日她還得再演一日的戲。
暖閣之中,陳希亥和納蘭玉露一左一右,被安排到兩邊的太師椅上。
珠簾一響,陳文心走進來,徑自在上首的暖榻上坐下。
她並沒有邀請二人一同上榻,幸好一個陳希亥守禮,一個納蘭玉露少進宮,都沒察覺到什麼不對。
納蘭玉露的麵色顯得十分焦急,像是有什麼要緊事說。
陳文心一揮手,屋裏除了白露以外,其他人都退了下去。
“皇貴妃娘娘,我大哥有個口信讓我捎給您,實在是十萬火急。”
皇上已經病愈,還有什麼十萬火急的事?
陳文心為了不露破綻,隻是淡淡道:“你說。”
納蘭玉露快速道:“前夜我大哥和父親大吵了一架,父親竟不惜動用家法,打了大哥十鞭子。大哥現在已經離家出走了,說是要去遊曆大江南北,不理俗事。”
納蘭容若少年俊才,一向是納蘭明珠最為得意的兒子。
是多大的矛盾,才會惹得他動用家法?
陳文心眉頭一皺,隻聽納蘭玉露繼續道:“大哥臨走前來找我,說是父親為了防止索額圖擅權,要擁立大阿哥,可能會用一些不光彩的手段,讓娘娘和公爹千萬小心!”
陳文心和白露對視一眼。
才說要看大臣們唱戲,這會子又多了一個唱戲的。
陳希亥咋一聽聞此事,倒並不吃驚。
他早有預料,納蘭明珠會明哲保身。
陳文心也沒什麼反應。
有一個索額圖,還有一個遠在前線和索額圖聯盟的佟國維,再多一個納蘭明珠,也不算多。
三個老臣三座大山,算是齊了。
陳希亥一人自然抵擋不過。
沒關係,皇上在。
納蘭玉露急火火地趕進宮,就是為了把這個重大的消息告訴陳文心。
沒想到陳文心麵色淡淡的,陳希亥也沒什麼反應,倒叫她一頭霧水。
“娘娘,公爹,你們都不著急嗎?”
皇帝不急急死太監,她著急得很,又怕自己父親的行為傷害到陳家,又怕陳家會為此惱怒自己父親。
無論哪一方笑到最後,她都不會高興。
陳文心理解納蘭玉露的心情,納蘭明珠背叛了皇上、選擇了結黨營私這一條路,最難過的還是他的子女。
納蘭容若浪跡天涯去了,納蘭玉露身在陳家,急得快要發狂。
就像是大格格,明知大清和準格爾終有一戰,她卻不得不嫁到準格爾去,眼睜睜看著兩方交戰。
索性現在準格爾敗逃了,葛爾丹還算是個漢子,臨走前把大格格送回了清軍大帳。
她很想安慰納蘭玉露一番,想到她自己現在才是個“無依無靠的喪夫”之人,又不好出言安慰。
隻好道:“事已至此,便是知道了也無可奈何。明日密詔開啟,上頭寫的是哪位皇阿哥的名字,便是哪位皇阿哥成為儲君。”
“若有人不服皇上的詔命,膽敢抗旨不尊,或是企圖逼宮……”
她看了陳希亥一眼,陳希亥朝她點了點頭。
“為父統領禦前侍衛,布兵乾清宮外。若有人膽敢抗旨不尊,自當命人即刻拿下。”
到時候,拿不拿得下又是另一回事了。
陳文心點了點頭,“若我所料不錯,隻怕索額圖會以詔書不實之類的話來說事,甚至可能誣陷我假傳聖旨。”
假傳聖旨四個字,令人驚心動魄。
陳希亥張了張口,終是沒說出什麼話來。
“若到那個時候,父親前往不可蠻抗。詔書是真是假,就算想誣陷於我,也得經過道道審核。何況我腹中懷著龍胎,他們一時不敢怎麼樣。”
陳希亥冷聲道:“為父絕不會讓他們靠近翊坤宮,到時娘娘退入宮中,外頭自有禦前侍衛拱衛。”
陳文心心頭一暖。
她反倒是擔心陳希亥,要是真的和索額圖等人鬧起來……